在艾丽走后的一段时间内,我很孤独,这种身处人群中的孤独比一个人时的孤独更可怕。它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大网,我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整个人处于一种情绪的低迷期,并且我已做好下学期开学就离开的打算。我买了一个收录机,可以播放磁带,兼具收音机功能。一个人闲下来时,我就会戴上耳机在不同的电台间转换,让自己沉浸在音乐和文学的世界里。
其实,有很多比较好的音乐广播电台,不仅可以收听到最新最火的流行音乐,而且还可以通过电话或短信发布交友信息及给亲人、朋友点歌。当然,会从固话和手机中扣除一定的费用。我只是很喜欢听这种以电波形式传递岀来的声音,虽然有时一颗孤寂的心也常会因此而莫名地躁动,渴望与外界取得一种心与心的连接,但我已逐渐习惯并适应了一个人的日子。
2003年下半学期,我由于不想再进入校园继续那种漫长无期的等待,和父亲处于一种严重的冷战状态。“十一”过后,被逼无奈的我,只好又偷偷找了所学校。这在上一卷已详细阐述,这里不多作赘言。后来,我有了手机后,这种渴望与外界接触的想法得以实现。当时,我一个人蜗居在学校的器械室,每到放学和星期天,偌大的校园就只剩我一个人。这种漫无边际的空旷和孤独感,在冬天到来后尤为强烈。
一天傍晚,倦鸟归巢,夕阳沉下后,我赶走校园内玩耍的几个孩子,关上校门。回到属于我的狭小天地,打开收音机,听着幽幽的旋律在整个狭小空间内弥漫,我身不由己地发出一声长啸,歇斯底里。可空旷的夜幕下除了一个近乎绝望的回声,没有任何回应。?
我试着编辑了一条交友信息,发送给一家经常收听的交通广播电台。约摸九点钟左右,手机铃响,接听,那边说:“我刚才在广播里听到你的交友信息,觉得挺适合我的。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我匆匆挂断。kao!什么玩意儿,不会以为我也是个gay吧?接着,又接到两个电话,一个销售二手车的,一个40多岁离异的寂寞女人。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我出于礼貌,在后面两位喋喋不休时,没打断她们,只是把手机丢置一旁,去洗脸刷牙准备休息了。
在我似睡非睡之际,手机又响了,我本想关机却按到了接听键,于是拿起,“喂”了一声,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孩的声音传来:“你好,我叫樱子,今年十七岁,在读高二。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可以吗?”我一下弹跳而起,深深呼吸,然后平静地说:“可以呀!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呢?都快10点了吧?”她接着说:“嗯,是的,马上10点了。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本来是想明天再打给你的,但我觉得你编辑的信息太适合我了,我是等到宿舍熄灯以后才悄悄溜出来的,我现在是在IC电话亭给你打的。我还是学生,想先通过书信和你交往一下……”“好啊!”我打断她,“要不我把地址告诉你?”“我现在身边没有纸和笔!要不这样吧,明天正午我再联系你。”她急急地说。“行!”我回她,然后提醒说:“时间不早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我们互道了“晚安”,结束了通话。前后历时近半个小时。我莫名的有些兴奋,一直到零点左右才昏昏沉沉进入梦乡,在梦里我仿佛看到一朵樱花在风中飘舞……
第二天正午,我正在吃午饭,手机响了,是毛毛。她问我为什么这么久没给她写信了?问我最近在忙些什么?经她一问,我才发觉原来我俩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了,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而有些事情是我不愿意向他人诉说的,包括毛毛。我连忙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让她跟我说说大学里的趣事。这一下提起她的兴趣,她balabala给我讲了10多分钟,直到我打断她。可以想象出,她很快乐,大学果然是一个美好的所在,可所有的一切与我而言都太过遥远,遥远的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我告诉她,我希望她过得开心,能拥有更好的人生、更大的发展空间,并告诉我也报考了自学考试。我俩在相互鼓励中挂了电话。我忽然想起樱子,想起昨夜她说过要联系我的,不知她打我号码没有?一直到下午上课,手机再也没响过,我竟有些许的失落和不安。
一直到快放学了,才又接听到她的来电。我从办公室走出到外面,装作很生气地说:“不守时的家伙!怎么这么晚才打过来?让我上课时都不敢关机。”她嘿嘿一笑:“哎呦,对不起了,老师。不过,你不能怨我,正午我是给你打过电话的,不过一直提示正在通话中……”果然,正午时由于接听毛毛的来电而错过了她的,而我一开始又恶人先告状地准备倒打一耙。我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了,樱子小妹,是我错怪你啦!”她急忙说:“那可不行!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以后要叫我姐姐。你知道吗?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少了个弟弟。”我当然没有答应。虽然我也希望有个姐姐,但我毕竟比她大三岁呢!于是,我说:“姐姐和地址,二选一!你自己选吧!”她听了,恨恨地说:“小气鬼!”于是,我把地址告诉了她,并调侃说:“谢谢你做了一个最明智的决定。”
樱子,这个单纯又可爱的女生,像个精灵一样,在我最苦闷的时候降临于我的生命里。她弥补了艾丽离去后,带给我的心理和情感上的双重创伤。她的声音,会让我想起秋儿,想起我们一起经历过的十七岁,就像樱花一般,美好而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