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法尔正在布置手术台,用的器材全部都是马丁-怀廷o奥尔多姆公司的产品。"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六年前患过严重脑中风(CVA) 。"
"那你叫我们来做什么?"
"病历上说他有可能突然做出剧烈动作。"
我轻轻拍了一下病人的眼球,没有任何反应。"有人耍你呢。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唬人的玩偶。"
"有可能。" 阿卡法尔拆开一包手套,倒在刚刚布置好的铺着蓝色纸桌布的手术台上,然后一次戴上一只,很小心地不碰到手套的表面。"准备好了。"他说。
我把病床摇高了一些,又让两个实习生各抓住病人的一条腿。我把病人的病号服解开,褪到腰部。这家伙胖得要命,由于长期昏迷,身上的赘肉松松地耷拉着。
阿卡法尔用碘酒棉球擦了擦病人左胸腔下部,然后拿起了导管。我俯身用一只胳膊环抱住病人的胸膛和双臂。
阿卡法尔猛劲儿一戳。病人突然高声尖叫起来,双脚乱蹬,两个学生被他狠狠地踢了出去,其中一个还撞倒了某台仪器。
导管成功地插进去了,只是不知位置是否正确,因为喷出来的液体看上去是呈酒红色的鲜血。阿卡法尔躲闪不及,虽然随手抓起一只便盆遮挡了一下,但还是被溅了满胸满脸。过了一会儿,流量才逐渐平稳下来。
病人长出了一口气,在我的臂弯里松弛下来。"孩子们,你们没事吧?"我问。
"老师,我们还好。"他们两个溅了一脸的血,仍然惊魂未定。
"阿卡法尔?"
"我好极了。小心!地上有血。"
我和两个学生走出重症病房时,被一个小伙子拦住,他完全是屋里那个病人的翻版,只是年轻一些、赘肉少一些。
"我父亲怎么样?"他问。
"好极了。"我冷着脸告诉他。
我们又从楼梯原路返回,我问两个学生:"孩子们,学到了什么?"
"DNR(不复苏) 。"他俩异口同声地说。
"说得好!"
如果医生都能向自己的病人说明"不复苏"的意义,而且病人都能签署"不复苏"协议的话,那美国的医疗保健系统就有救了,因为目前有高达60%的资金是花在那些再也走不出医院大门的病人身上。
人们会说,这不是相当于让人死吗?死神的工作岂能随便代做?请看下面的简要说明:到这个时候,死神的工作其实已经完成。"脑死亡"时,虽然大脑确实死亡了,但这一概念并不仅仅指大脑这一个器官的死亡。"脑死亡"是指大脑功能完全丧失,病人的躯体实际上已经形同死亡。不妨用个形象的比喻,他还在跳动的心脏,就像是装在一个硬邦邦的木桶里。
说起不要替死神去收人性命,我决定折回斯奎兰特的病房。现在我明确了自己的行动计划,在尚未决定杀他与否之前,我得先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恐吓他,让他噤声。
计划基本确定。为了以防万一,我安排两个学生去查房。查房这样的差事实在令人讨厌,不得已把他们派去,我心里充满了愧疚,即便是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
果不其然,我赶回斯奎兰特病房的时候,他正在用手机打电话。
"我马上就挂掉。"他对我说,一面捂住话筒。"我又不是******古董恐龙,怎么可能不会用手机?"
然后他举起一根手指,又对着手机说:"吉米,我稍后再打给你。这会儿熊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