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斯特好像只会那么一招一样，他的手腕和身形一样纤巧，但是剑上的力道不可一世，瞧准了招式和招式之间的空隙，找对了身法和步法之间的间罅，整个人化做了剑的一部分，整柄剑化做了剑锋的一部分，直刺，飞刺，挑刺！他像一座装满了硫磺和火油的活火山，剑锋摩擦出了火花，火花燃着了古老幽密的石缝，山体在爆发喷薄，而整个地心的火似乎也受到了感应，蠢蠢欲动。
真是酣畅淋漓的一场打斗，好像是两个成年的剑客忽然回到孩提时代扭打成一团，梅菲斯特和赵公明虽然都是沉肃的表情，但是眼里都有了痛快舒坦的光。
抖手间，梅菲斯特似乎看见赵公明伸手像要拿出什么，但是始终捏在手心没有释放出来，梅菲斯特笑着：“你要拿什么？拿啊、拿啊、拿啊！让我看看、看看、看看你的真实力量！你怎么、不、说话、说话、你没有、开口、的、机会、机会了吗！”
他的剑停在赵公明眉睫之间：“如果你再不使用你的宝物，你一定会输。”
“疏于练习久矣。”赵公明反而笑了，收起了刚开始的官腔，随意说，“居然还有真刀实枪对打的机会，真是始料未及——你为什么不接着刺下去？”
“没劲。”梅菲斯特收了剑，左手在空中虚写下召唤三头火灵兽的咒语，蓄势待发，“你明明有底牌的。”
赵公明十字披红，虚晃一鞭，也收势：“祭出法宝，惊动不免太大。唉，如果是当年，我至少可以和你打个平手——自报家门吧，赵公明，东方的正财神。”
“梅菲斯特，地狱恶魔。”梅菲斯特忽然觉得这个黑脸大汉也很有意思，“我看得出来，你的鞭术很生疏，你停止练习多久了？”
“两千年，从接受姜子牙的封神开始。”或许是很久没有可以吐吐苦水的人出现，赵公明看上去很真诚，“不提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反正截教上下没有一个不接受招安的。小伙子，我劝你别蹚这混水，异地执法本来就复杂，更何况你们还是魔鬼。再说，我也不是不帮你，实在是……你看啊，就算我这儿让你过去了，你还要到下面去拿一个阳寿记录、善行清单、恶行清单，复制一份前世德行记录，确认没有来世安排，请阎王、判官、经手人签好字，拿到天庭去报备，社稷二神那里你要销户，这些你都办好了，估计要个一两年，还得给人家一次申诉机会，取证无误之后等天帝放号，然后……”
梅菲斯特一边忍住自己按紧剑柄，一边看着赵公明的银鞭虚点在“猎物”的头顶上，一份一份拿文件出来展示，签字的盖章的空白的没开封的语音的视频的……哗啦啦挤得满屋子都是。就在梅菲斯特听得头昏脑涨两眼发红之时，赵公明却自己也不耐烦了：“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爱折腾折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