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又没人要跟你抢梁问忻,我是闹着玩的你不知道吗?你要是喜欢他就直说啊,我只是想帮你监定而已,不用防我防成这样。
她说——你成绩好、人缘好,还担心什么?我那么烂的课业又不会威胁到你,干么把每个人都当成假想敌。
她说——我真心把你当成朋友,可是你根本没当我是朋友,我对你很失望。
小慧觉得她心机重。
她是双面人吗?真的不是啊,成绩怎么会比朋友重要,只要她说一声,要她拿奖学金出来请客都可以,小慧从来没开口要她帮忙,每次交报告她也都以为她没问题。
而梁问忻……她不知道找藉口不让她来,会造成小慧那么不舒服的感觉,可是她真的只是单纯怕造成室友的困扰,没其他的意思,何况人家又没说喜欢她,她防什么?防了朋友,他依然不是她的啊,何必枉作小人?
她觉得好难过、好挫折,如此重视的朋友,在她眼中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眼泪一颗颗,****了他的肩膀。
“小不点。”
“干么?”她应了声,鼻音浓重。
“你是我见过最笨的笨蛋。”
她吸吸鼻子。“随便啦。”反正心情够糟了,要损就让他损。
“我从来没遇过像你这种人,一点心眼都没有,刚开始被我欺负成这样,也不晓得要反击,好呆。”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早先的问题。
原来……他老是挂在嘴边的笨蛋,不是真的在骂她笨,而是觉得她单纯没心机的意思吗?
“不爽我的人很多,再多几个都无所谓,反正我就这副烂个性了,死也改不了,我早就习惯身边的人,不是爱上我就是讨厌我,再不然就是利用我,你是例外,小不点。第一次纯粹的关心,没掺多余杂质,这种感觉很好。”
所以、所以……他会用拥抱安慰她,也容许她碰触他,没像生病那晚一样反感排斥,是因为她对他太单纯,没有任何遐想吗?
那如果他发现,其实她也不纯粹了,会不会厌恶地推开她,转身就走?
她突然惶恐起来。
完蛋了,她似乎比想像中还要在乎他,失去他的可能性,光是想,心就隐隐抽痛起来……
可是,她不能说啊,他都这样讲了,她再有什么都不能说了。
她想,他以前一定受过感情创伤,他好像……很不喜欢别人爱他。
“所以小不点,不要改变自己,我觉得这样很好,别人怎么误解,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的心干净,看出去的世界才可能不染尘埃,而懂你的人,早晚会懂,不急于一时。”
“你——在安慰我?”他今天,真的很不一样。
“不,我在念经。”面无表情回了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关心就关心嘛,承认又不会死。
明明心情平复许多,她还是贪恋着难得的拥抱,不想离开。也许没有下回了……
“我眼睛好酸,这样靠着好舒服,你不要动……”
结果,他就真的不动,任她倚靠。
再不久——
他低头,讶异地发现——她睡着了。
“笨丫头!”她就这么放心地窝在他怀里睡,真有那么信任他吗?
她蜷卧在他怀中安睡的脸容,好恬静、好安稳,彷佛全心相信,他会将她守护得极好——
她虽单纯,却总是能凭直觉判断出谁是真正待她好的人,清楚他无论如何不会伤害她,才会如此安心地靠近他。
“……就算这样,还是笨丫头。”
据说,这种心情就叫暗恋。
那是更早之前,和姊姊电话热线的收获。
“嗯……姊,问你喔,我有一个朋友啊,她最近突然对一个本来相处得很自在的男生,产生一点点奇怪的感觉耶。”
“有多奇怪?”
“呃……就是,看到他会有点小害羞啊,还有指尖不小心碰到都会热热麻麻的,然后他在看她的时候,她都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了,有时候光是在同一个空间里有他的存在,就会心跳加快、脸热热的……她觉得好别扭喔!”
“那他对你好吗?”
“还不错……”及时打住。“唉唷,不是啦!我说的是我朋友。”
“喔,那他对你朋友好吗?”
“很好喔!虽然说话真的很顾人怨,但是她说的话他都会听,我朋友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还会抱着安慰她,让她靠在身上睡几个小时都没嫌烦呢!”想到这个还很不好意思,她没预料自己真的会睡着,幸好没流口水。
“那我想,你朋友应该是爱上他了吧,不爱的男人,是不会那么留恋他的怀抱。他知道你朋友喜欢他吗?听起来他对她也挺有情有义的,或许可以试着表白看看,有努力空间。”
“可是……他好像不太想要爱情耶,这样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但是你不试,就更没机会。他以前不要爱情,是因为那些爱情不是你给的呀,你不问怎么知道他不要?我们家小容容可不是那种不战而逃的胆小鬼。”
“是吗?真的要表——”表白反应过来,她羞窘不已,低嚷道:“唉唷,姊!都说不是我了,是我朋友、我朋友啦!”
“好吧,你朋友。”关梓韵好笑地纠正。“喜欢又不敢说,我想你朋友这种情况,应该就叫暗恋吧!”
是喔?这就是传说中的暗恋?她暗恋梁问忻?
“告诉“你朋友”,我挺她,要是不幸真的被拒绝,大不了回家来,我让“你朋友”抱着哭一哭就是了。”
“……”
好吧,暗恋就暗恋,倒追就倒追,其实她早就接受自己对梁问忻动心的事实了,只是需要一点肯定的声音,让她有理由放手一搏而已。
毕竟,她这辈子还没倒追过哪个男人,这种喜欢的感觉是头一遭,很陌生,带点泛酸的甜意。
暗恋哪……
下课回来,经过梁问忻房门,听到虚掩的门扉传来的轻咳声,她停步,轻敲门板。
“梁,你还好吗?”连下了几天的雨,支气管不适应骤变的湿冷气候,这几天老听他在咳。
“没事。”轻咳声伴着他淡浅的音律传出,不一会儿,微倦面容出现在门后。“今天不用去打工?”
“我排休。”他好像……又瘦了些。关梓容皱眉,伸手探他额温,没发烧,但是这几天没睡好,气色有点差。
“你在忙什么?不是刚赶完图稿吗?怎么不多休息?”
“晚点会再去补眠。”他避重就轻。
“你这两天好像咳得特别严重,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梁问忻正要回话,张口又是一阵咳。
“你等等,我去泡杯杏仁茶。”随手将课本塞给他,转身就往厨房去。
身后电脑传来一阵叮咚声,他看了眼手中的课本,顺手搁到一旁,回座快速敲打键盘回应。
冲好热杏仁茶回来,正好瞧见他关掉萤幕。
“我放在保温瓶里,你渴了再慢慢倒出来喝。”
“嗯。”他不置可否淡应了声。
拿回课本,没立刻回房,犹豫了下,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也玩MSN?”
刚刚不小心瞄到一点画面。
“偶尔。”他倒出半杯杏仁茶啜饮,压下轻微的咳意。
“和女朋友热讯?”
“不是。”
“一般朋友?”
“不是。”
“……总不会是“那方面”的伴侣吧?”不然没其他选项了。
梁问忻懒懒挑眉瞥她一眼。“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好啦,她承认她是在打探军情。
“不说算了。”泄气地垂下肩打道回府,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眼巴巴地绕回来。“既然你有MSN,那帐号给我好不好?”
“要干么?”都住同一个屋檐下了还讲不够?
“给个MSN而已,干么不乾不脆的?”又不是逼他喝比农药还难喝的药膳。
“也不是……”他慢吞吞地回话。“实在是某人真的很唠叨。”他何必将自己逼入绝境,将最后一条活路给封死。
“好嘛,我发誓不唠叨你。”
“有待商榷。”她的承诺就跟那些政客一样,信她就蠢掉了。
她表情更闷。“算了!”
反正他可以和一堆人哈啦打屁,就是不想理她就是了!
转身之际,手腕被抓住,他单手在纸上迅速写下一行字,塞给她。
“没事不准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