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不得于飞第六章不得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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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托腮静坐在重阳阁前,望着翠绿的红豆树,桃花落了,芬芳去了,还有什么与我相伴?我还依稀记得那一夜的焰火,华丽而璀璨,那是宫中为庆贺三哥新纳的王妃入宫的贺礼,那些璀璨的烟火于我却是断人肝肠的别离泪。
就在那个春天,父皇将那杨家小姐许给了三哥为妃,那一日,当我猛然得知那个消息时,心中的失落与绝望让我露出了凄凉的笑。
三哥无奈地看着我,心痛地握着我的手,千言万语,唯有叹息。作为皇子,作为父皇的子民,谁又能忤逆父皇的决定呢?更何况父皇也是为了三哥好。我算什么?大唐的公主,三哥的十七妹,我又怎么能在人前流露出绝望的神情呢?三哥他心中纵有千百个不愿,可是又有何办法?
我还记得三哥纳妃那一夜的焰火,明媚而耀眼,隔着重阳阁的桃花,我望着满天霏霏的明媚,心却如干涸的湖泊,苦涩而悲凉。
三哥他终于离我而去了,此后,他的生命中将有一个美丽的她,而我从此将不再是他的主弦律。我只是那一个孤独的高阳,我的梦,从此碎了,伴着我的绝望,我又将走向何方?
"公主,别老待在这里,这样会闷出病来的。"
见我没有理会她的劝告,梅香和庆奴对视了一眼走上前来笑道:"刚才从九曲池那边回来,奴婢看见九曲池的莲花开了,好漂亮啊,要不,看看去?"
九曲池,九曲池……那个充满记忆的地方。犹记得那年生日,三哥就是在九曲池畔送了我这支红豆发簪……
我缓缓起身,脸上露出了一个忧郁的笑。
我坐在九曲池畔的白玉栏杆上,耷拉着脑袋望着满目的莲花,脚轻轻晃动着,眼前袅袅的各色莲花开得正艳,一朵朵,一簇簇,如来自九天。辩机说,莲花是世间最圣洁的精灵,是佛祖释迦摩尼最喜爱的花;九哥说,它有清影摇波月、含香映水风的娟秀风骨……想到此,脑海中飘过一抹让人安宁的灰色,嘴角的笑意不由缓缓荡开,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正在遐思间,眼前闪过一抹熟悉的灰……我随着那一抹灰色望去,但见辩机正手捻佛珠默默地站在九曲池畔看着我,那深沉的眼眸波澜不兴,却似能看透我内心的忧伤……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从栏杆上跳下,走到他的面前,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辩机淡然地看着我道:"今天收到师父的信件,他又派人送了几本佛经回来,故辩机特进宫觐见皇上,路过看见这里的莲花,一时忍不住驻足。"
我此刻无心听他讲什么佛学,只想让他陪我看这一池盛开的莲花。我拉着他来到池畔失落地笑道:"你看,这里的莲花多美,想必释迦摩尼就是被这样的美色所诱惑了吧?"
"清影摇波月,含香映水风。的确很美。"
眼前的莲花圣洁而高雅,一如三哥的新妃,一想到杨家小姐那娇弱的妩媚,我的心也不由为之一痛,想必三哥他也会被那样的美丽所打动吧!
我想遗忘那一份失落与无奈,努力对辩机一笑说道:"想不想到莲花中去荡舟?"
辩机静默地站在九曲池畔,望着满目的莲花,手捻佛珠念道:"公主,这花是天外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我看还是算了吧。"
看着他那一脸的平静、无波的眼眸、淡然的神情、温暖的气质,我晦涩的心情没来由地大爽,我想用我的欢笑掩盖我内心的哀伤,我愉悦地发出了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我的笑声阳光明媚,它穿越了大明宫的空寂,传向了远方……
而此刻,在图文阁中翻阅资料的三哥微微一愣,嘴角不由轻轻上扬,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出图文阁,静静地听着那让他心动的笑声,接着迈着优雅的步子向九曲池走来。
远远的,他看着笑意盎然的我,心猛然如坠冰窖,虽然身畔那陪我看尽九曲池莲花的只是一个少年僧人,可是他依旧满心失落。他惨淡一笑,背靠着白玉栏杆,静静地注视着我如花的笑颜。
我似乎感觉到了远处传来的那抹视线,悠悠转身,那双忧郁的眼眸落入了我的眼中,我的心猛然一痛,"咔嚓"一声碎响,我听到了我的心破碎的声音,我的心在这弥漫着淡淡芬芳的九曲池畔,碎成了一缕尘埃,在风中弥漫,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的笑冻结在脸上,眼前一片模糊,我悠悠转身,不再看那双眼睛,静静地将眼前的莲花看尽。是该结束的时候了,从今天开始,我唯一的想念,就是让他坐上那九五之位。
"辩机,能陪我去山野间吗?"
我突如其来的话让辩机一愣。我随手从他手中接过佛珠,不容拒绝地拉着他向宫外走去。
策马疾驰在长安的大道上,策马疾驰在灞桥的柳堤畔,策马疾驰在郊外芳草萋萋的官道上,策马疾驰在山间清澈的山涧间,我任红尘滚滚翻卷,卷去我那梦一样的过往,卷去我那黯然伤感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