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小b孩子,恁也不出来管管!把俺家的黄瓜都给薅了!”
寇二妮王春改一手卡着腰一手拿着把黄瓜秧边走边骂骂咧咧,黄瓜秧显然是刚刚薅下来不久的样子,烈日炎炎下丝毫没有枯萎的迹象。
寇二妮是王春改在娘家就被喊起来的绰号,自嫁到李庄十几年依然生性泼辣,丈夫李长青平时油嘴滑舌不务正业倒对王春改是百依百顺,小日子也算过的美满。
“二改,算了吧,都是乡里乡亲的,人家的小孩不懂事说说就算了吧。”李长山老婆马秀枝边用土布围裙擦着手边好声劝道:“都是邻居,为了一个瓜秧不至于。”
“啥?恁说啥!”王春改放下卡着腰的右手捋了几下拿着瓜秧的左手的袖口,“一个瓜秧??嫂子,恁说啥咧?三、四嘞!这三、四个瓜秧能结多少黄瓜嘞??!!”
“就是,现在小孩子也该好好管管嘞!”李治军老婆张红梅接过去话茬也参与了意见:“恁说黄瓜恁摘也就摘了,恁把瓜秧子也给薅了干啥嘞耶,恁说您这不是他娘嘞糟蹋人嘞耶!”
看到街上人越聚越多,也是看到了有人跟自己站到了一条战线上,王春改越骂越起劲了,嗓门儿不由自主的高了几个分贝,头上略显粗糙蓬松的头发随着她骂街时的跺脚也蹦跳着,甚至蹦出几根像头发粗细的枯杂草来:“谁薅嘞?谁薅嘞!我日恁祖宗!日恁八辈!”
“二大娘、二大娘!”城子从人群里探出头来对王春改喊道:“俺刚才看到谁薅恁家的黄瓜了!”
人群的杂乱随着这一声充满稚气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向小城子看过来。
陈美初吓了一跳,狠狠的拉了城子一把,心里暗暗担心道:儿子又要惹祸了,这不是又要得罪人了么!想到这里便一边扯着城子回家一边略显歉意的对王春改搪塞:“哎呀二嫂,你甭听城子瞎掰,他知道个屁!”回过头来又对城子狠狠喝止道:“你知道,就你知道!你知道个啥呀你知道!快回家!”
城子不明就里的挣扎了一下嚷嚷:“俺就知道!俺看见了,俺看见俺二大爷薅了!”陈美初想去堵城子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她又气又恨的在城子屁股上打了两巴掌:“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陈美初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对王春改说道:“二嫂,你甭听城子瞎掰,你说他一个小孩子知道个啥?”她一边扯着城子想制止儿子继续说得罪人的话又一边求救似的看向人群。
“二改,这事就算了吧,大热天的都回家睡晌觉去呗!”马秀枝显然不是一个善于劝邻里长短的人,双手在她那磨的有些发亮的土布围裙上擦了好久才想出几句这么蹩脚的劝人的话。
王春改没有理会陈美初,更没有理会马秀枝,她径直走到城子面前蹲了下来用自己以为最能哄孩子的调调哄城子:“小啊小啊,你给大娘说,恁哪个二大爷薅的?”
城子刚被打了屁股,想哭却没敢哭出来,他想哭不是因为挨了打屁股疼,两巴掌对于皮糙肉厚的乡下孩子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只是觉得有些委屈,平白就挨了打,至少得让他知道挨打的理由吧!
城子偷偷用眼睛撇撇陈美初想说又不敢说
王春改貌似看出了点端倪偏了偏身子挡在城子与陈美初之间继续哄:“告诉大娘,大娘给你梨膏吃,就买那个画牛的梨膏行不?”
陈美初有些不知所措,想继续扯儿子回家又碍于王春改站在自己与城子之间不好发作。
终于,城子还是没有抵过梨膏的诱惑,虽然那只是空口许下的白条。
“俺看见俺二大爷薅了,就是俺二长青大爷!”
“啥?”
“啥??”
人群愣了,王春改更是愣了
“小啊小啊,你真看见是你二长青大爷薅嘞?”王春改不甘心的又追问了几句
“嗯,”城子很认真的狠狠的又点了头,小脑袋晃了晃又说:“二大娘恁啥时候给俺买画牛的梨膏呀?”
“明天,明天吧。”王春改有些挂不住脸面了,刚刚在街上骂通街了都,没想到自己家的瓜秧是自己丈夫薅的,这下好了,连个借坡下驴的机会都没有。
“那不是二长青么?”
“对、对、对!是他!”
“二改,长青来了。”
正当王春改支支吾吾没有办法收场的时候人群又熙熙攘攘的骚动起来
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李长青穿着洗的泛黄的汗衫,一条库管挽着,斜背着菜筐,菜筐里满满全是瓜秧,左手拿着个酒瓶每走几步就抿上一小口,摇摇晃晃脸红扑扑的,嘴里还哼着时下最流行的歌曲
“正月里呀那个正月正,年轻的朋友做事情……”
“哎呀!这么好的瓜秧子都薅了呀!”
“做作!真做作!”
“二改,恁这日子还有法过不?!”
人群的熙熙攘攘变成了议论纷纷,人群继续骚动着
“哎、哎、哎,你说这次二改会揍长青不?”
“啥呀?揍他?揍他都是轻嘞!”
“就是,就是,‘寇二妮’‘寇’起来可了不得,可‘寇’可‘寇’了!”
“我看呀,非得离婚,恁也不想想这么好的瓜秧都薅了这日子还真没法过。”
“对对对,恁看看长青还唱呐,啥自晕的他嘞?”
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看出殡的不怕殡大,这民风,口无遮拦,绝对会摧残一个正常人的理智,更何况一般情况下理智几乎为零的‘寇二妮’
王春改抄起一根柴禾棒子
“****哩李长青,咱还活不?咱还过不!??”
“七月里那个七月七,天上的牛郎会织女……”
李长青正唱的起劲忽然感觉有人向他冲了过来,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第一反应,我媳妇咋过来了?好像还走的挺快的哈
第二反应,我媳妇咋拿着一根柴禾棒子过来了?好像还走的挺快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