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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圈通红的张政向着褚光的方向飘来。挥挥手,竟然没反应。褚光心里暗笑,肯定是昨天晚上熬夜,现在还没醒呢。
“张政!”褚光大喊一声。
对面那个像僵尸一样缓缓移动而来的家伙,就像是身上的符咒被人揭下来似的,猛地一颤:“啊?褚光,吓我一跳。”
“你别告诉我,昨天晚上又熬夜做了。”
“事实就是这样。宿舍里就我一个人,打手电也没人管。”
“现在就睡不醒,总熬夜身体就垮了。”褚光这孩子说起别人来,也是一套一套。
“习惯了。”张政苦笑着,“来朗清不就是为这几道题嘛。”
张政还没有摆脱午休的阴影,沉浸在梦境倏然结束后头脑发晕、脚跟无力的状态。一场午觉睡得浑身冒汗,涎水直流,脑子像被蛀空一样懒得什么都不愿想,只想接着睡。
分班之后,张政的成绩没什么大的起色。以往把别人学文科的时间用在理科上,现在却行不通。只好把别人吃饭睡觉的时间用在学习上,每天中午已经拖到十二点半以后。褚光的胃跟不上节奏,强烈抗议两个人继续在一起。幸好,张政和笑一在一个班,两个人现在倒是合拍。笑一家在本市,每半月回家还可以恶补一次睡眠,张政却留在学校,继续忍受着周日早上都不消停的铃声。晚上熬夜做题,第二天五点半,电铃就又吹响冲锋号。从这一刻起,铃声就像学生上下学时,把周围街道堵得严严实实的车队,没有个尽头。
每个课间都是冷水洗脸。周日上半天,张政就是这样熬过来。十二点铃一响,正在似与不似、晕与清醒之间徘徊,满脑子“系着弹簧的金属钠小球,遇水会发生何种反应”之类顶尖难题的张政,猛地打个激灵,出一身冷汗,清醒不少。收拾一下摊了一桌的数理化卷子,还是回宿舍补觉吧。
午饭都省下,从教学楼径直奔回宿舍,扒下外套,蒙上被子。这一觉整个上午都盼着呢,盼着没铃声打搅才好。
“总是做题也不是办法,难道只有题海战术吗?”褚光在楼道里劝着张政,“为什么玉衡就那么轻松呢?肯定是有方法的。”
“嗯,啊。”张政心不在焉地应着。他现在想的就是好好拿凉水冲头。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口,冯子青已经摇摇摆摆地走进了教室。第一次放假就迟归学校,也许会有一场风暴在等着他。不过,冯子青也算是有历练的人,摇摇摆摆就晃进了安静得几乎所有人都处在昏迷状态的教室。
玉衡告诉他:“这两节课,马老师一直没露面。”
外面开始敲钟,这让在教室里睡觉的高一、高二的孩子着实得意一场,高三又要周测。半月歇一晚上的假期,保证了充足的测试时间。就在罗亮赶写日记的时候,卷子已经发下大半。刚敲响的钟,提醒学生们——该答题了。
桌子上所有的书都被扔在地上,讲台上放着封条、锥子、棉线、糨糊,旁边坐着不许备课、批作业、看闲书,只许盯着学生,直到眼发花头发晕就想睡觉的监考老师。每个人的学号被打出来贴在桌子上,从一到七十,从前门一直排到后墙角,真是中规中矩。
罗亮还在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在家的时候,因为妈妈随口夸几句自己不喜欢的同学,就赌气没和她说几句话;下车的时候没有好好跟妈妈说再见……这难道只怨他吗?妈妈早就知道,他不喜欢那个人的风格,还要夸他开朗会交际。难道她没感觉出儿子最讨厌那些满嘴哥们儿义气,胡侃海山,貌似很懂事,硬充成熟的男生吗?竟然还要自己向他学。罗亮绝对不会。他就想躲到屋子里看看书,写写东西。只要不是天天交际应酬就好。
罗亮心里想着,又觉得不是自己的错。刚才赶着写出来的忏悔书,又可以宣布作废。可是,自己的态度毕竟不对,人家还知道在妈妈面前摆出小大人的样子,我自己怎么就不能装得温良恭俭让?好了,你瞎想什么,妈妈不也是为你以后走上社会好?亲戚朋友聚会都不愿参加,你还能和谁交往?他再好不也是个外人吗?至于生气?还嫉妒人家有那样的好人缘。所谓孤傲,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罗亮心里又乱了。怎么到高三,心里还像长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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