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聂斯赫死死地盯着被挂断的QQ电话，直到屏幕自动暗下来，才把手机扔到旁边的桌上，若无其事地捎起挂在椅背上的干净衣服换上，动作缓慢而优雅，狭长的眼梢却烦闷地敛起，仿佛在借以考量着些什么，蕴蓄着一丝浮游不定的阴霾。
他的脑海中冒出好友先前的调侃，不由得抿起了薄唇。
喜欢吗？
他没怎么喜欢过人，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太能体会喜欢的感觉，最多就是觉得像凌妍清那样的女生漂亮优秀，为人低调，便不自觉地多注意了她一点，却也无心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那种感觉浮华虚妄，大概与观赏别人家珍藏的稀有宝石差不多的心情，美好却适宜保持距离，充其量只能算好感，算不得喜欢。
而楚零呢？
那个像小白鼠一样的女生，在他的初中生涯并不受瞩目，唯一的印象就是她数学极差，性格怯懦又柔软，似有若无的存在感。
本以为那样浅薄而表面的印象会随着时间逐渐消散，没有料到机缘巧合，他们会再次产生交集。
也许是印象加深，又隔着朦朦胧胧的网络，她表现出与记忆里浑然不同的样子，的确新鲜有趣，渐渐提起了他的兴趣。
他平日里漫不经心惯了，很少对别人另眼相待，主动邀请人是第一次，主动发消息发语音也是第一次，但是……
即便心境似乎在慢慢改变，那也只算是兴趣吧，算不得喜欢。
他瞥了眼被扔在桌面上，许久依然安安静静黑屏的手机，那个女生显然没打算理他，连条象征性的解释都懒得发过来，于是也不太愿意细想自己此刻略有些不是滋味的心情，索性把手机留在了休息室里，心不在焉地逛回了大厅。
一眼就注意到坐在远处沙发上发呆的好友，他稍稍惊讶了一下，便收起种种情绪，大咧咧地走到叶翌对面坐了下来，用和平常一般无二的态度懒懒地问他，“想什么呢？”
叶翌用未来得及隐去的暗沉眼神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他也没有在意，悠哉地翘着二郎腿，随意扫了眼四周，“她走了？”
对面的男生眸光微闪，“竣玉碰到他同学了，这会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个我知道，他陪他同学选蛋糕去了。”聂斯赫耸了耸肩，修长的手指玩味地划过唇角，冲他坏坏地笑，“但我问的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哦，她啊。”叶翌似乎才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神色未变，语调却氤氲着一丝听不分明的阴郁，“我来的时候已经走了。”
“走了啊？”
望着好友状似淡然无所谓，舌尖却明显抵过后槽牙的动作，聂斯赫闷笑了两声，幸灾乐祸地戳穿他，“看来，某些人的感情前路艰辛啊……”
叶翌顿了顿，不想接这话，“怎么，你有事找她？”
“我的事已经交代清楚了，倒是你……”男生微微向前屈了一点身子，双手合十优雅地抵着下巴，以一种挑衅的眼神揶揄他，“心情似乎非常糟糕啊。”
“听说，这次的聚会是你专门为楚零办的？”叶翌却不为所动，淡淡地反问他，“难怪人家没来，某些人连其他老同学都不愿意去见了。”
这话说得不痛不痒，对面的男生却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地跳了起来，恼羞成怒地睨他，“笑话，我会看上她？”
“我有说你看上她了吗？”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
望着好友近乎气急败坏的样子，叶翌的心里反倒舒坦了，唇角微微上翘，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斯赫啊，承认吧，你比我强不了多少。”
聂斯赫冷哼了一声，多少听出了一点嘲讽的意味，却靠在沙发上双手环胸，没有再跟他进行这场无意义的辩论。
他的目光遥遥地眺向餐厅外的细雨，密密斜斜的，似乎还带着风，很凉，让他多少平静了一点。
于是眼底涌现的躁动也渐渐融于深秋的寒意。
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他默默地想。
叶翌是喜欢凌妍清的，所以他大概也不会懂——
他不是喜欢楚零，而是好像也并不喜欢其他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