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耽美我们村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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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傻瓜爱情

多年前,有人问过我: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年少时候夸夸其谈的一箩筐,随着年长挑拣得一二三条都没有剩下。此时耳畔回想起大学同寝室绝爱的莫文蔚的《电台情歌》:关于爱情我们了解的太少,对于爱情我们想的太多又做的太少。沉重的开篇和这个夏天的高温一样,让人闷闷的恨得淡不开。爱情如果能纯粹直接一点会不会绽放的更美,所以找一些想的少做的多的人来询问爱情是否会有所收获---------比如“傻瓜”的爱情。

一年前的我还在镇上开店,偶尔会有些浪蝶狂蜂过来打转。某天出现一个人,在周边打转的次数很是频繁,终于他鼓起勇气走到店里和我打招呼。浓眉大眼的小伙子扯着结巴的嗓门问:“你-----你--------你有-----------男朋友了吗?如果--------你---没有男朋友,我----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各方面的行为立马看出了他和正常小伙的不同,我礼貌的回绝了他,他略有失落的走了。接下来几天还是继续周边打转,路上碰到我会眉开眼笑打招呼,后来渐渐熟悉,了解到他家就住镇上,父母都是正常人,而他智商有缺陷。

周边智商有缺陷的小伙子大概能分成三类:一父母能干、家庭殷实的能娶到正常但贫穷继续聘礼改变生活的女孩子,期待生下健康的后代;二,条件普通的,一般的能娶到智商和儿子相当的女孩,然后一切看宗祖是否显灵;三,父母和儿子均智商有缺陷,一家均靠吃国家低保的,儿子自然无人问津,接近四十的还拖个鼻涕从村里玩到镇里也有人在。这个小伙子二十左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物色合适的姑娘自然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

风水上说:“明堂前有口风,距离坟五十米以内,家中出啥子或神经病、巫婆、神汉。”我们村很多年以前跨过桥是好几户人家的坟,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但是那一排紧挨着的五户人家中除了生小伙子的那户人家健康外,其他几户生的女孩均有智力缺陷。第一户第二户女孩和我年龄相仿,当我读六年级时,她们还在一两年级的课堂上辗转。第三户人家的女孩早年母亲从外地被拐卖过来,生下她后就逃跑了,女孩父亲智商虽然无缺陷但是一辈子带着女儿在一穷二白的生存线徘徊,女孩从小在辍学的状态下晃荡着长大。最后一户人家的女孩三位一体综合征,三岁了还睁不开眼直不起腰。如果真有风水这一说,那我宁愿相信是风水害了这一湾的女孩,花朵一样的姑娘如夏日休眠的花没有开的明艳动人让人遗憾。

和我年龄相仿的两个女孩在我之前好多年就嫁人生子了。一个招了倒插门,由她妈妈带在村里桥头经营十几年没变的小店,见人还是扑闪着那双从小到大都蒙了一层水雾的大眼睛,有着不明所以的表情。另一个嫁了智力健康的大龄残疾人,在时好时坏的日子里渐渐被村人遗忘。那个和父亲相依为命的女孩如今年方十八,浓眉大眼,胖墩墩的挺讨人喜欢。每次见到她总是着不合身的脏外套对人害羞的痴笑。没有母亲,父亲无能,她的终身大事全权拜托给了大伯父。姻缘来的出乎意料的快,不久大伯母在各方打听筛选过后就为她择到了门当户对的小伙子。由于年龄相仿,情投意合,相亲当天姑娘就直言这里好住、好吃、好玩,赖在新郎家的商品房里不肯走。双方家长一拍即合,大伯母立马折回家帮她打包了行李下午就送到小伙家。此后的蜜月期里,姑娘小伙玩每天嘻哈中压马路,打闹着过日子。从此镇上又多了一对让人羡慕的神仙情侣。

2个月之后便张罗起婚事来。结婚当天我也挤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原来新郎就是那位镇上问我是否有男朋友的小伙子。如果真有夫妻相这一说,新郎新娘还真是绝配。同样的浓眉大眼,同样痴笑着的脸。姑娘家在镇上找的婚纱摄影服务,画了妆租借了婚纱等行当,不知道傻姑娘会不会在将来的某天感概这辈子最美丽时刻也曾光顾过她呢。两人痴痴笑着在亲人的眷顾下走上花车离去,留给群众无限想象的空间和时间。幸福的结局前总会出现些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小插曲。花车到了婆家楼下,新娘下花车的那一刻,婚纱店里租借来的高跟鞋鞋跟断了。新娘摔倒在地,只能躲回花车等待新鞋。结局就是穿着拖鞋拜堂的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之后的几个月不断有群众直播她出嫁后的生活。比如:婆婆承包了镇医院的卫生工作,每天带着媳妇儿子上班,媳妇拿着拖把儿子握着扫把在一楼到三楼的过道上串下跳打打闹闹。医生护士每天看着两个人打闹很喜乐,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减压作用。又比如:姑娘已经大了肚子;更有无耻的说法是:小伙子哪里懂人事,肯定是公公下的种。如果爱情需要门当户对的话,如果这两位是爱情的话,那绝对不输给让我艳羡的钱钟书和杨绛的喜相逢。

村里最有名的天字号男傻当属阿海哥。人称阿海,比我年长几岁所以称哥,继承了母亲的高瘦外形和痴傻的智力且人到中年秃了前额。他家在我们小学必经的路上,他母亲一年四季穿着村人施舍的脏棉袄,顶着一头干枯的短发,时时挂着口水和鼻涕,看到小朋友就追着叫宝宝,然后往你身上甩鼻涕,成了我这个年纪那一代村里读书人的共同回忆。阿海哥和他母亲的不同在于,非常忠厚老实,勤劳能干。他们一家三口吃着国家的低保生活,家境一贫如洗,亲戚又不管事,40年的光阴熬成的老光棍注定是个悲具。村里的麻将馆不定时雇佣他来端茶递水,村委给他一份清洁村垃圾箱的的活计,他享受着残疾人特权经常免费坐通往市区的公交车,时不时帮忙打扫公交车获得若干小费。尽管我离开村庄很多年,阿海哥还是能认得我,看到我就叫我宝宝。

在逼婚猛如虎的日子里,父母总是不解女孩要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情急之下总是听到这样的劝解:男人外表不重要,找个工作稳定,踏实能干,老婆能管得住,钱最好全部上缴老婆,不花心不贪玩的实在男人就好了。我想说阿海哥绝对符合岳父岳母的一切标准:政府部门环卫属上班,工作稳定,每天踏踏实实干活,绝对不花心不贪玩很实在。我就这样顶过父母的嘴,好事的妹妹出门会偷拍阿海哥等公交车或者倒垃圾的照片传给我,笑话我一番。

几乎不会有人会把这样的傻瓜当良配,但是如果人真的有轮回那么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席慕蓉《一棵开花的树》这样写: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於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或许傻瓜是有爱情的,他用很多世的混沌来换取见你一面的机会,这就是他和佛的契约,就是傻瓜的宿命。

爱情里面充当着聪明人角色的你,会不会羡慕傻瓜的爱情?失去了,获得了,痛苦着,欢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