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家店现在已经没有了,所以之后的情况就完全不清楚了。对不起,没能帮上您的忙。”
“您知道她当时的地址吗?”
“应该有记录,您稍等。”她走进办公室,很快拿着一张纸条回来了,“但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住了。”
雅也接过纸条,上面写着“幡谷二丁目”。
“您知道那家时装店的名字吗?”
“不知是否准确,听说是叫‘WHITE NIGHT’。”
“WHITE NIGHT……”
“意思是无法入睡的夜晚,听说也被翻译成白夜。”
“白夜……”
雅也在纸条上写下店名。
第二周,雅也去了青山。见到时装店,他就进去问是否知道一家叫“WHITE NIGHT”的店。可以想见,每家店都没有给他好脸色,幸好他只找了三家就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不就是那家在南青山的店吗?现在改成意大利餐馆了。”一个约三十岁的女店员征求一旁同事的意见。
“有过这么一家店吗?”同事歪着头说。
“有呀,里面全是高档品,窗户上还有彩色玻璃似的装饰……”
同事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啊,是那里呀。那家店是叫这个名字吗?”
“听说换名字了。好像曾在市内开了三家店,听说还在大阪开了分店。可泡沫经济崩溃后,经营状况远比预想的差,就改了店名想重整旗鼓,但还是不行,最后倒闭了。那家店的老板当时才三十四五岁,这个你知道吧?是个大美女。”
关于WHITE NIGHT,这两个女店员也只知道这些。她们从没进去过,自然不可能知道里面有什么样的人。雅也问了地址,礼貌地道谢后离开了,按照她们告诉他的地址向前找。
那里确实有一家意大利餐馆,但没有一点时装店的影子。
雅也随后去了幡谷。WDC的野濑真奈美告诉过他,真新海美冬曾居住在那里的公寓。那是一栋看上去建了十几年的灰色建筑。听说新海美冬住在三○六号房间。现在住的人好像姓铃木,但铃木不可能知道以前住过的人的情况。雅也毫不犹豫地摁响了旁边中野家的门铃,屋里马上有人答应。
雅也谎称自己是私家侦探所的调查员,想问问以前住在旁边的新海美冬的情况。
门很快打开了。露面的女子像是主妇,长发梳在脑后。
雅也鞠了一躬,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明显感觉出对方对私人侦探所很感兴趣。
“新海呀,她早就搬走了。”
“这个我也知道,能否告诉我她住在这里时的情况?”
“呃……我们来往不多。”
“那,您知道她和谁关系较为密切吗?比如,经常有朋友来玩吗?”
“不怎么记得。她从没给四邻添过麻烦,彬彬有礼,看上去也很认真。”
“异性关系怎么样?”雅也微微压低了嗓门,“比如看上去有没有恋人?”
“不清楚。也许会有,但我从没见过。”
看来从这位家庭主妇嘴里问不出太多,雅也准备放弃,刚要道谢离开,她突然说:“以前也有人来打听新海,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以前……”雅也考虑片刻,究竟是谁呢,“是什么样的人?”
“感觉像普通的公司职员。啊,我想起来了,那个人说新海的父母遭遇了阪神淡路大地震,新海也一起受灾,然后一直下落不明,问我知不知道她的新住址。”
雅也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姓氏:“那人……是不是姓曾我?”
主妇张开嘴,用力点点头。“对,没错,就是姓曾我。”
“那,您知道新海的新住址吗?”
主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把贺年卡给他了,新海寄给我的贺年卡。”
“贺年卡?”
“她说过,从这里搬出去后要去国外待一段时间,出国前会借住在朋友家里。她就是从那里给我寄的贺卡。”
国外——从没听说过这件事。且慢,主妇的话语中包含了更重要的信息。
“她那个朋友是谁?”
“说是要一起出国的人,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女子,好像说是她的老板。对不起,我记不清了。”
“新海当时在一家叫WHITE NIGHT的时装店上班,就是那家店的老板吗?”
中野困惑地摆了摆手。“我不是说了吗,记不清了,只是感觉好像说过这种话。可能是我记错了,请不要太在意。”
雅也想起了在青山的时装店里听到的话——“那家店的老板当时才三十四五岁,这个你知道吧?是个大美女。”
“您说把那张贺年卡给了曾我,那您手头还有没有新海寄来的其他信件?”
“那是最后一次收到她的信。”
“那,当时您有没有把贺年卡上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记下来?”
“对不起,没有。”
“那,对于那名女子,您还记得其他事情吗?”
“谁?”
“就是新海信赖的那名女子,什么事情都可以。”
“我们只是在新海搬家前来我这里寒暄时谈起过。”主妇似乎有些困惑,把手放到脸颊上,“新海说是两个女子去国外,我嘱咐她一定要小心,她却兴高采烈地说没关系,一起去的人完全可以依赖,自己根本不用担心。”
“还有什么?”
“也许听她说过,但隔得太久了,”主妇摇了摇头,补充道,“好像说过那人像郝思嘉。”
“郝思嘉?”
“嗯,郝思嘉·奥哈拉。当时我觉得那比喻好奇怪,所以印象较深。”
郝思嘉·奥哈拉——《飘》的主人公。
身穿灰夹克的男子坐在从里面数第二台游戏机前。看了看盘子里剩的弹珠,加藤冷哼一声,估计用不了五分钟盘子就会变空。
旁边的座位空着。加藤坐下,注视着绷着脸玩弹子游戏的人的脸。那人似乎很快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停下手,眉头紧锁地看着他。
“你是安浦?”加藤从上衣里取出证件。
安浦达夫的脸色立刻变了,似乎还咽了一口唾沫。“我什么都没干。”他抬高了嗓门。
“我没说你干了什么。想跟你打听点事,去外面说吧,反正看样子你今天手气也不好。”
安浦的眼睛里浮现出怒意,但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和警察顶嘴,只紧绷着嘴一言不发。
“该走了。你夫人拼命工作养家,你也该适可而止。”加藤拍了拍安浦的肩膀,“我请你喝酒。”
安浦的脸色马上缓和下来。两人进了王子站附近的小酒馆,加藤选了最里边的桌子,问安浦喝啤酒还是清酒,安浦挑了清酒。
“想问问你福田工厂的事。”加藤一边给安浦倒酒一边说。
安浦的脸马上拉了下来。“那个臭老头怎么了?”
“工厂倒闭了。福田社长境况凄惨,差点就要上吊了。”
“哦?”安浦歪了歪嘴角,“真是活该。”
“你在那厂里干了很久?”
“十多年。可只为我受了点轻伤,臭老头就把我炒了。”他用左手拿起酒盅,一口气喝干了。右手的手背上残留着丑陋的伤痕。
加藤又为他倒酒。“手指能动弹?”
“能动。有点麻,但没什么大问题。”
加藤想,即便如此,作为手艺人肯定不行了,但他没有说出口。“福田工厂主要做什么?”
“做什么?这种事你问社长不就知道了?各种各样的零部件呗。”
“安浦,你以为我会为了问这些明摆着的事专门把你带到这里?”加藤又给他倒了杯酒,“多喝点。如果你告诉我,可以再给你要一瓶。”
“实际上就是加工各种各样的东西,那有什么办法?那种工厂的优点就是什么活都承接。”
“那,你辞职的时候在做什么?我再问具体一些,工厂里留下很多图纸吧?当时什么样的图纸多?把你能想到的都告诉我,我会全记下来。”
安浦手拿酒盅,满脸诧异地望着加藤的脸。“你问这些干什么?工厂和什么案子有关系吗?”
“和你无关。”话刚出口,加藤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不,也并非完全无关,或许开端就是你。”
“我?”
“你的手是被女人刺伤的?”
安浦立即把右手藏到桌下。
“还记着那女人的长相吗?”
“没记清楚。当时天色晚了,也没有死盯着她的脸看。”
“再见面能认出来吗?”
安浦瞪圆了眼睛:“还能见到?”
加藤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共六张。其中五张是毫不相干的女子的照片,剩下的一张是偷拍的新海美冬。“她在不在这里面?”
安浦放下酒盅,伸手拿过照片。他睁大眼睛,一张张凝视,拿着照片的右手不停地发抖。
“怎样?”
“看不出来。”加藤懊恼地说,“当时她浓妆艳抹的,又过了这么长时间。”
“嗯,那没办法了。”加藤从安浦手中拿过照片。
“慢着,什么意思?照片中有把我刺伤的女人吗?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这个我不能说,是办案秘密,你要忘记这件事情。”加藤斩钉截铁地说。
“怎么能——”
“不过,”加藤抓起酒壶,“如果案子查清了,我会专门告诉你。为此还需要你的合作——怎么了?快喝酒呀。”加藤把酒倒入安浦的酒盅。“关于福田工厂,只要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就行。”
一个小时后,加藤冲进了福田工厂。他粗暴地打开门,没打招呼就闯进了卧室。福田正躺在被子上,没看见他妻子的身影。
“喂,社长,快给我起来!”加藤骑在福田身上,揪住他的衣领。
福田翻着白眼,满脸通红,满嘴酒气。
“你竟敢骗我!”
“什、什么事?”
“别跟我装糊涂。你说只给了他图纸?不对吧,工厂的设备是不是也让他用了?”
福田脸色大变,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我问你,你让水原用这里的设备了吗?不,不仅如此,材料是不是也给他了?不是说设备全不能用了吗?”
“不是,你来的时候确实不能用了。”
“水原来的时候呢?”
福田发窘地扭过头,加藤甩了他一记耳光。“快给我说清楚,让他使用机器了吗?”
“稍、稍微用了用……”
“多长时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不是……”
“我问你让他用了多长时间,快说!”
“三、三天左右。”
“浑蛋!”加藤一下把福田撞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