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只有那把水果刀,被喜子牢牢的握在手中,坚定不移的向着张陌刺出。
我们懵了,张陌傻了,只有那闪烁着寒光的锋刃,在夜色中穿行。
此时的张陌已经顾不上震惊,因为他的心中只有恐惧,满满的恐惧,他的瞳孔猛然收缩,里面倒映着喜子凶戾的双目,还有那一抹寒光。
恍惚间,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流血倒地的下场。
但就在最后一刻,那抹寒光终止了,鲜血一滴一滴顺着刀锋滴落下来。
我们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把森白的水果刀,正被一只长满老年斑的粗糙手掌牢牢握住,不得寸进。
安奶奶的脸色苍白无比,那张整天乐呵呵的面庞再也笑不出来了,默然良久,才发出“呜”的一声,把手中沾血的水果刀掷在了地上。
随即,安奶奶好像想起了什么,那还顺着伤口溢血的右手,“啪”的一声扇在了一旁喜子脸上,沙哑着嗓子嘶声道:“你小子范什么浑,吓死奶奶了。”
喜子木然呆立,他的脸上印着一个血色的掌印,那是安奶奶的血,甚至还有些温热,木然良久,他脸庞抽动了下,竟然趴在地上大声痛哭起来。
他好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恍惚间,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了头顶,血气充斥着双眼。
“怎么了,”他的心在嘶吼,“我到底怎么了?”
我们呆呆的看着,如此震撼的的一幕便毫无预兆的在我们眼前发生了。
小院中接连不断的响起了大家的喘息声,就连我脊背上都泛起了冷汗,久久不能回神。
而另一边的张陌也失了魂般反应了过来,下意识一退,跌坐在地上,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不时发出几声“呵呵”的傻笑。
似在悔恨,似在恐惧,似在庆幸。
生命何其可贵,世界何其精彩,而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现在发生的这一幕将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时的小院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良久,直到安奶奶沙哑的嗓子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把他们拉回去。”
大家顿时如梦初醒,连忙上去分别把喜子和张陌拉回了房间。
而安奶奶则是被张楠扶进了东面的小间,酒精消毒后,用纱布包扎好了伤口。
喜子被我们拉进房间之后,用湿手巾擦了擦头上的血迹便趴在床上不停的抽涕,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我们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今天发生的事情谁都心惊不已,而他的情绪更是久久无法平复。
“我们都知道,不能全怪你的。”我尝试着安慰他。
他泪眼朦胧的看了我们一眼,说道:“我也不想的,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冲动是魔鬼啊!”周赫在一旁感慨。
“还别说,你刚才吓坏我们了,幸好安奶奶拦了下来。”小北凑过来说。
“安奶奶,”喜子好似想到了什么,急切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小北撇撇嘴,“能怎么样?手上被你开来个口子呗!”
这是,身后传来一声干咳,却是安奶奶被两个女生扶了进来。、
我们连忙起身迎接,扶着她靠着墙壁坐在了床沿上。
安奶奶手这时已经被纱布包扎了起来,但那几点滲出纱布的猩红,仍然让人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小屋中又诡异的陷入了寂静之中。
只能隐约听见安奶奶又些沉重的吸气声。
良久,直到喜子有些无措的站了起来,怯生生的说道:“安奶奶,对不起!”
他颤颤巍巍的立在那,满脸乌青,眼中布满了血丝,满是内疚的望着安奶奶。
就在这一刻,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涌入心田,那颗懵懂稚嫩的心在渐渐成长。
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然超出了他的心理极限,心中满是内疚与悔恨,他渴望得到安奶奶的原谅来减轻这种负罪感。
安奶奶看着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的一辈子差点毁了。”
“对不起,对不起,”喜子泪流满面的摇摇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安奶奶又问道:“他们说你下午没去学校上课,你又干什么去了。”
喜子无助的眨了眨眼,道:”我不想去学校,就去网吧待了一下午,想回来又憋着一肚子气。“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我买刀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谁知道我刚回来他就打我,当时脑子一热就控制不住了。“
安奶奶道:“以后千万不要做傻事了,你还小,要给自己的一生负责。”
“嗯,”喜子泪流满面,重重点头。
“好了,”安奶奶又叹了一声,“你们明天都要上学,早点睡吧!”
而在另一边的福字房,张陌也不好受,一晚上都像丢了魂一般,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任谁在生死之间走一遭都会更加不堪。
他这一晚想了很多很多。
这一件事其实并不复杂,起因是因为喜子把他每天中午偷着上网的事情告诉了安奶奶,之后安奶奶打电话告诉了他的家长,随后父亲到了学校把他教训了一顿,自己气不过又把范喜给揍了一顿,最后范喜发狂,从腰间摸出了水果刀,化作一抹寒光向他刺出。
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冤冤相报何时了。
然而最让他惊讶的确是安奶奶,他永远都不会忘却那只滴着鲜血的手掌,在千钧一发之际,牢牢的擎住了那闪烁着寒光的锋刃,死死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生死一线,不外如是。
此刻,他心中满是苦涩,张陌喃喃自语,“我做错了吗?”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们便被“砰砰”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我睁开迷茫的眼睛,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时间显示为清晨五点半。
小北,周赫,还有喜子都在呼呼大睡,而安奶奶却不在了,她一向起的很早。
早上湿气重,有些凉,所以衣服穿的有些严实。
而当我走出房的时候,有人已经打开了大门,一对中年男女脸色惶然的蹿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