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走近便见零星人影,看身形穿着打扮都是小姑娘。有两三个见了二奶奶都过来打招呼,二奶奶笑着说道:“几位妹妹出落的越来越大方美艳,竟把这梅花都压了过去。我看今日不用赏梅,单看几位妹妹就成了。”
“二奶奶今个好气色,好心情。”一个年纪略长的姑娘笑着回道,扭头看见若溪又说瞧着脸生。
等到二奶奶说出若溪是韩府九姑娘的时候,她眼中明显有一丝鄙夷闪过。
“我认了九姑娘做妹妹,今个儿就是特意带她见见大伙,省得以后见了面不知道怎么称呼。”二奶奶继续说着。
她对若溪顿时亲热起来,笑着说道:“我今年十五,不知道咱们谁大?”
“那我见过姐姐了,不知道如何称呼姐姐?”若溪听了回道,她本不像搭理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可毕竟是在侯府不能让人说她仗着二奶奶目下无人。
她笑着回道:“两广总督贾大人是我父亲。”神情间多有得意之色。
“哦,原来是贾姑娘。”若溪的语气越发的疏离起来。
“你们玩吧,我带妹妹去琉璃阁坐坐。”二奶奶拉着若溪扭头就走,转过弯轻声说道:“那贾思语的祖父原是我祖父的长随,细论起来是咱们奴婢,你不用太理会她!”
若溪闻言心下一动,看来这二奶奶的家世不是一般的显赫,连两广总督都是她家的包衣奴才出身。
说话间,二人来到一座房子跟前,四面竟全部是用玻璃围起来,坐在里面可以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梅林。
里面已经坐着几位贵夫人,正在轻声细语的说话。上首是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一脸的威严即便是笑着也让人心生胆怯。紧挨着她右边落座的是定伯侯夫人,左边坐着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贵妇。
她上身穿着狐狸毛领的背搭,下面配滚狐狸毛边的裹裙,头上戴堑金龙凤对钗,旁边插着珊瑚玉步摇。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腕上套着一只白玉镯。坐在椅子上露出脚上的羊皮靴,上面竟有宝石装饰着。
此人大约就是南宁候夫人了!若溪跟在二奶奶身后走了进去,不敢四下随意瞧只低着头,却感到几道探究的目光停在她身上。
就听二奶奶给上首几人见礼,称呼正中央的老太太为老太君,左边的那个果然就是南宁候夫人。
“难得见到你脸色这般红润,看来王御医这医中圣手的名号并不是虚名。”老太君看见二奶奶笑了,招呼她过去坐。
二奶奶也笑着回道:“王御医的医术固然高明,不过他也说我的病多是思虑过重的结果。只因我心眼小姐妹又俱在西北不得见,一件小事便在心里想个没完没了。如今我认了一位妹妹,最是善良会宽慰人,真真是朵解语花。”说罢把若溪拉到老太君面前。
若溪见状忙给老太君等人见礼,老太君见她落落大方在众人面前不卑不亢心里暗自赞许。
“把我的眼镜拿来,让我好好瞧瞧这丫头。”老太君拉住她的手,把丫头递过来的眼镜戴上。
片刻她方笑着说道:“翠叶光如耀,冰葩淡不妆。不矫揉造作恬静淡然,虽无牡丹之雍容华贵,却有茉莉红袖添香之色。”
“老太君谬赞。”若溪忙回着,“我父亲不过是小小的七品知事,能得姐姐抬爱已经是三生有幸。眼下老太君又这般对待,真真让我感激不尽。”
看着她不卑不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家世,老太君眼中有一丝赞许。旁边的南宁候夫人却嘴角上扬无声的冷笑了一下,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起茶水来。
若溪安静地坐在二奶奶身后,听着老太君等人说话。不多时,丫头、婆子簇拥着梅林里的几位姑娘回来了,琉璃阁里顿时热闹起来。
那个贾思语性子很活泼,属她话最多最得南宁候夫人喜欢。姑娘们摘了不少梅花回来,丫头把花插在青花瓷的高净瓶里摆在桌子上。
不知道是谁提议要做诗,老太君也是个琴棋书画无所不学的大家闺秀出身,立即吩咐丫头准备笔墨纸砚。
南宁候夫人细细往下看,众人知道她存了挑儿媳妇的心思,所以几个奶奶身份的小媳妇坐着未动。
只见众姑娘或拧眉思索或提笔疾书,二奶奶扭头瞧了若溪一眼却见她笑着摇摇头。既然她不肯出风头,二奶奶只得作罢。
半晌,陆续有姑娘放下笔,南宁候夫人吩咐丫头把诗作拿过去瞧。
“小白梅逾耿,深青竹更研。凭栏未忍下,为待月华圆。马姑娘这首写得不错!”她轻声念着,“其青节如竹之青,其白气如梅之白。有时抱至假山边,被人唤作谪仙客。嗯,贾姑娘出身武将世家,想不到文采也如此出众!”说罢把诗文交予老太君瞧。
贾思语听见侯夫人赞赏,笑得越发灿烂起来。二奶奶见状却不以为然的瞥了她一眼,虽说她父亲现为两广总督,不过祖上却是包衣奴才出身。这南宁候夫人最是看重出身族谱,岂能轻易便选了她做儿媳妇?这贾姑娘不自知,眼下如此表现张扬,日后有她丢脸后悔的时候!
若溪倒是更喜欢马姑娘的风格,清新淡雅正如她的为人一般。瞧那马姑娘,一身的淡绿没有戴更多的首饰,眼中一片宁静并未因为侯夫人的赞赏起太多的波澜。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说到咏梅当数那首《雪梅》,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听说是出自韩府九姑娘之手,我总想要结识却苦于没有机会。此诗一出,所有咏梅诗皆废,只是今日侯夫人雅趣命我等作诗才不得不做。假如那位九姑娘在场,我是万万不敢下笔,免得让她笑话!”
“马姑娘多虑了,妹妹可不是那等肤浅之人。刚刚她还跟我轻语,对马姑娘的诗作多有推崇呢。”二奶奶闻言笑了。
贾思语进京不久,倒不知道这首诗,如今听了只觉意境高远非她能及。再听作诗之人竟是她刚刚见过的姑娘,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其余人等皆听过这首诗,却不知作者就在眼前,皆用好奇的眼神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