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李汝君客气了句。
杜丽娜喝了点啤酒：“李老师，有些事我正想跟您请教，你您着……6号巴蕾的形象设计怎么样？”
“挺出色，走的是清水芙蓉的路子，但我个人认为，在舞台亮相时最好上妆浓一些，这样才能收到效果。至于平时嘛，当然是化淡妆了。好像今天她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第三轮比赛时的妆就化得挺出彩。”
“就它天丽公司的那几个美容师，也能化出什么好妆？”李小雅撇撇嘴，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对了李老师，您下一轮准备给我们穿什么好时装啊？”
李汝君笑道：“当然不会沿袭旧路子了，特别是小雅你，更得改变一下形象。现在我倒不想给你们透露，免得揭了底牌少了神秘感，表演时就没了激情。你们明天不是要去参加培训么，我倒想让你们探探对手的口风。”
李小雅听了哼了声，“那鬼地方我可不想去！”
郑云在一旁捅了捅她，“又说孩子话了，怎么能不去？让省城来的指导老师怎么看你？”
杜丽娜笑着说：“小雅怎么会不去呢！她们天丽公司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越是在她们家门里，咱们就更不能丢了士气。”
李小雅猛喝一口酒，“丽娜姐这么一说就不同了，我李小雅偏偏就爱往刀山火海里钻。”众人见她那副神气，都笑了起来。
她们热热闹闹地说着，始终少言寡语的黑哥搭腔了：“我倒觉着，接下来你们最应该注意的还不是形象设计问题，而是个人才艺展示。第一轮、第二轮的比赛，你们仗着时装的风格突出，分数一直是高过对手的，智力问答双方算作齐平，只是在最后一轮丢了分数。谁都能够看出，丽娜的诗朗诵和李小姐的歌唱得都不是十分出色。”
杜丽娜看着他问：“那么，你以为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胜过巴蕾？”
“她的舞蹈造诣和表演天赋都很突出，一般人难能望其项背。”黑哥抬眼看着她，“所以你们一定要拿好对策，倒不一定非得胜过她，但至少也应该尽量去缩短之间的差距。”
“说得有道理。”杜丽娜冲他一晃酒杯，两人碰了一下，各自吮了一口。”别人不了解巴蕾此时的心情，我却能猜到几分。”杜丽娜很神秘地冲黑哥笑笑。
“她现在心里应该有相当的压力。其实，她今天在复赛时只朗诵一首《雨巷》就好了，健美操根本就不必跳。她最大的失误就是不应该在复赛时将看家本领全部施展出来。那么，在决赛时她还有什么新鲜花样来吸引评委呢？”一顿，杜丽娜又说，“她面临压力时，就意味着我们的机会来了！”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制胜之道？”
“正像你刚才说的，我想的不是一般的对策。但现在还要保密。”她笑着说，“你总得让我好好地去了解一下巴蕾这个人，然后再做决定吧！明天的培训倒是提供了一个好机会。”
杜丽娜将杯中的酒徐徐饮尽，脸颊上泛起了一片红酡：“希望到时，巴蕾不让我失望才好。”
对于女人，曾经有为数不少的男人这样抱怨过，她们多是甜蜜的、不负责任的小东西。
古龙曾把女人比作猫；张爱玲更绝，甚至这样写：“女人与狗唯一的分别就是……”
女人与女人交朋友，不像男人与男人那么快。因为她们有较多的瞒人的事。
所以有人这样感叹：女人们真是幸运——外科医生无法解剖她们的良心。正因为如此，女人间的争斗才永远不会停止。
事实上，在绿岛进行的这次选秀大赛，也可以被视作一场发生在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尽管它表面上被时装、首饰、美容、乐曲、鲜花、灯光所环绕，其实残酷性并不亚于真正的战争。
10月4日，天丽女子健美中心迎来了新的一天。三楼的一个健美厅此时已暂停对外营业，用作培训进入复赛的十名佳丽的场地。因为是东道主，所以巴蕾提前半个小时赶到公司，准备帮着做些接待工作。
她刚把车锁好，一辆车就开了过来。李卫汉摇下车窗，朝她招招手，“巴蕾小姐！”
巴蕾抬头见是他，有些意外，“李总？”走了过去。
李卫汉笑道：“突然来找你，觉得很意外吧？”
巴蕾点头道：“有点儿。”
李卫汉给她打开车门，说：“上车吧，我有件事想跟你单独谈谈。”看巴蕾迟疑着，又说，“放心，耽搁不了你太长时间的。”
待巴蕾上车后，李卫汉调转车头，向另一条街道开去。他边开车边问：“巴小姐你还没忘咱们之间的约定吧？”
巴蕾略一沉吟说：“忘倒没忘，可当初不是说好了一年后再考虑吗？”
李卫汉嘿嘿一笑道：“如果我想提前呢？”
巴蕾一皱眉，“你想让我现在就跳槽？”
李卫汉道：“你尽管实话实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巴蕾摇头，“我觉得很为难。”
李卫汉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这边的健美中心马上要上马了，规模比杨天丽的还要大。你要是能现在离开的话，它将由你全权负责打理。”
巴蕾轻轻一笑，“你的条件很诱人。”
李卫汉道：“你不必急于给我答复，在你参加大赛这段时间内，我都可以等。”
“用不着等那么久，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我做不到！”
李卫汉听巴蕾回答得很干脆，没言语，只是转头瞥了她一眼。巴蕾解释道：“我合同没到期。我想，李总也不喜欢用一个言而无信的人的。”
李卫汉慢条斯理地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条件想提？”巴蕾摇摇头。李卫汉看着窗外：“那我要提醒你，跟我一起的有个叫黑哥的人，他跟杜丽娜的关系不同于一般。他在我面前说起过，不希望再看到杜小姐的名次排在你的后面。”
巴蕾心里咯噔一下子，面上还是微微一笑：“决赛不是还没开始吗？”
李卫汉笑得很阴沉，“所以我才提醒你，千万考虑清楚。”
巴蕾沉默了会儿，“李总，你这种谈话的语气我可不喜欢。”
李卫汉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那我就换种方式。我另外还有个交换条件，也许是你感兴趣的，你尽可以慢慢考虑。”
黑哥开车送杜丽娜和李小雅来到天丽，总台小姐说培训班设在三楼。李小雅二话没说，噔噔地上去了，杜丽娜却听到有人在身后招呼她，耳根一热，原来是程方。她慢慢回转身，说：“原来是师兄啊！”
程方今天穿了套深紫色西服，刚刮过脸，戴着金丝眼镜，白净斯文。他面前的丽人上身是一件桃红色的羽绒风衣，配条淡色牛仔裤，穿一双白色运动鞋，脸上施着薄薄的脂粉，竟有几分洒脱。他朝她伸出手去说：“丽娜，祝贺你在复赛中取得了佳绩。”
杜丽娜淡淡一笑，伸手与他握在一起说：“是真心话？”
两人从彼此的手心里感受到了对方的温热，一时间都没松手。程方说：“出于私心吧，我也希望你得到这个名次。”
“只怕巴蕾下回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杜丽娜把手从他的掌中抽出来，“你认为我没有实力问鼎第一吗？”
“你当然有，这点我从来就没有否认过。”程方吐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因为选秀这档子事儿，倒叫咱们疏远了。”
“难道说在你心里边……已做不到公私分明了？”杜丽娜嘴角划了个无声的笑，“师兄，你知道么，在感情方面，你是个反应迟钝的人。”
“也许生活本身就是矛盾的。”程方伸手让了让，“来，我陪你上去！”
“你几时成悲观主义者了？”杜丽娜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踏上楼梯，一级级地往上走。
程方默默地跟着，“丽娜你说得对，我现在才发觉自己本性很懦弱，从前的雄心壮志如今都成空谈了。”
“难道是因为杨天丽的缘故？实质上就是她影响了你，改变了你，对吗？”杜丽娜转身逼问，“男人嘛，若不能自立，反龟缩在一个女人的阴影里，那才叫真正的可悲。”
他们在楼梯中间停下，程方无言以对，似乎被杜丽娜的话击中了要害。不错，好男儿三十而立，自己为什么还要为别人打工呢？其实，真实的想法一直就埋在他的心头，只不过他一直不敢去贸然触摸、翻阅，所以便一直骗自己说，那是虚无缥缈的。
杜丽娜转头看着这男人陷入沉思，忍不住走下了一级楼梯问道：“师兄，你是不是爱上杨天丽了？”
这句话就像霹雳一样，在程方耳旁炸响。他抬起脸来，惊悸地瞧着杜丽娜，身子微微颤抖，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唰地窜上来，就像突然揭开了封贴，让魔鬼从瓶子里逃出来了。
杜丽娜怜惜地看着他说：“师兄，我知道你从前失败过，败得很惨，所以你便一直在想寻找捷径。”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方的脸色变得煞白，那段商海沉浮的日子是他永远也不愿再重温的噩梦。一夜之间，他一无所有，十分狼狈地逃来了这海滨小城，他的豪气干云、冲天壮志都在那一回拼杀中，消失殆尽。
“所以，你心里一直存有一个幻想，幻想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基业，好让你重新显达。因此，你才把自己当作筹码押在了杨天丽的身上。”
程方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其实你未必爱杨天丽这个人，只是爱她的这片产业。你觉得自己再也输不起了，是吧？”
这是那个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吗？他不敢去触摸的隐私，被一个女人轻轻巧巧揭示出来，作为答案扔在面前，让他赤裸裸地无所遁形。
“师兄，你一直是我大学时的一个梦，我实在不想它这么快就破灭了。”杜丽娜凑近了他，右手五指轻轻拂过了他的面颊，然后一转身，噔噔地上楼去了。
程方失神落魄地站在楼梯中间，脑子里紊乱如麻。他在感情上反应迟钝吗？不，绝对不是，只不过他善于压抑。其实他对很多异性抱有好感，杜丽娜、巴蕾甚至崔苗苗，可是因为那个不光明的念头，他便一直在克制着压迫着自己。他就像那个关在魔瓶里的魔鬼，四下里乱撞，却总也找不着出口。他觉着自己快要发疯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程方才精神恍惚地爬上三楼。可巧，电梯门一开，杨天丽陪着范天民和马济两位评委走了出来。看见程方脸色很差，杨天丽关切地问了句，“程方，你是不是不舒服？”
程方看清了她的面容，一慌，竟剧烈地咳嗽起来。杨天丽拍拍他的肩膀，“先到办公室去休息一下，待会儿我开车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程方冲她摆摆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匆匆向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杨天丽微感诧异，但马上又恢复原样，冲两个评委笑了笑，“范老、马老，我们进去吧！”
她在前引路，领他们走进了右边的健美大厅。大厅正中，铺着红色地毯，四面贴满了镜子。十名佳丽正坐在东边的长椅上说笑，看见三人走进来，赶忙站起，只有李小雅漫不经心地撑起了身，正眼也不瞧杨天丽一下。
范天民、马济和杨天丽跟佳丽们一一握手，轮到杜丽娜，她主动向杨天丽打招呼：“杨总，你真是越活越年轻了，可能这也是开美容院的好处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