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阕
那棵松树从地面一跃而起
向天空跳去 它根植的大地也一跃而起
天空胆怯怯的向后退了一寸
离无边的大地又远了些
那棵松树几乎就要摸到天空了
而贺兰山阕 凝固了自己巨大的影子
仅仅挡住了一小股风 甚至几朵跑累的白云
也斜倚在它身上 跟山坡上栖息的羊群没有
多大区别
西夏陵
这是一个时代对后世的交代： 那卸下的
宽大的战袍 像放松的自由躺在泛黄的
卷册里 天上飞过南征的雁 地下
几蓬艾草 手持尖刀即刻冲出大地
王陵 一世的寂寞堆放在黄土上
那是孤独的城堡 曾拥有过一世的荣光
拥有过贺兰山下风吹草低的牛羊和女人
而今 王陵上的鸟洞眼睛般审视了路过的风
箭杆杨
我要告诉你箭杆杨是这样一回事：
它个头很高 长在高出海平面三千米的
高原上 它固执 坚韧 向上
在无数个春天 它都倔强地与天空
较量过 虽然每个冬天
它都比天空矮了一寸
三关口
宋代的风月如今仍照在那些小草和
山花上 胡琴和羌笛像失传的秘密
且歌且舞的琵琶响在哪对离人身后
三关口 一位寂寞的大将
在千年风雪中壮志难酬
西风吟
好像花朵 叶子 笑容和那些
单薄的影子是被吹走的 吹得远远的
再也不回来了 甚至还有雨滴
在岁末变得轻而白 这些迹象都表明西风来了
隔着窗 很多人听到它迅疾的脚步声
它使劲吹呀 吹呀 吹呀 东山上
一轮被它磨得发白的圆月
仍咬紧牙关将光洒了一地
黄河岸
这是不可言说的： 一条河的两岸
能埋藏多少枯骨 一条河将身子
弯下去 巨大的弧度像鞭子抽打
大地 这切肤之痛……
一岁一枯荣的野草呀 即使你遍布两岸
翅膀似的柔叶又能将黄河抬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