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半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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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西 天(组诗3首)

腾格里沙漠

那么多寂寞一粒一粒堆在大地上。 一个书生

供奉心血。 献上自己的诗篇。 腾格里

就是一个寂寞的大海。 而一个书生更像

瀚海里唯一的一尾游鱼

腾格里高处承接着天空。 那是无法企及的高度

而身后有更大的寂寞和博大。 一个书生

以笔作证: 一粒沙就是

一世界

河 套

看见一匹马。 我满耳是归家的蹄音。 在河套平原

西北风是这样地吹过一切: 快不过一匹马

连天的草场上满是大地的触须。 我相信

那些青草般的触须要抚摸天空是很容易的事

在河套。 一条重要的线索是风。 它横着贯穿整个

河套平原。 而另一条是自天空竖劈而下的阳光。 它们都

很重要。 使河套这样的阔大。 充实。 我因此可以肯定

在黄河的拐弯处。 早年的河套平原如一匹幼马般

经历了成长的过程

宁南山区

青山之上 大雪之下 羊群

隐现于我内心的牧草之中

风呵 十个方向 吹动宁南

空阔而辽远的天空是谁的家

一只鹰 上上下下仿佛黑焰火的舞蹈

一棵松 是天空与大地的过渡

我的影子紧贴宁南山区 我的十指和

头颅在春天发芽 我是宁南山区的哪一朵野花

在宁南山区 我染绿了哪一段 照亮了哪一段

月 份(组诗6首)

二 月

在塬上

他们背着喜剧或悲剧的重量

寻找粮食和水

在塬上

肯定有一部分人经过

被雪覆盖的二月

二月在雪地里晶莹着

把一年刚开始的喜悦

用雪完整地盖住

二月他们开始出门

在被灶烟熏黑的门神旁

他们卸下一串脚印

他们在二月里

寻找粮食和水 把想法贴在

生活的背面

有些事情他们经历过

傍晚的阳光在山梁上

开放成一朵朵鲜红鲜红的花

他们背着口袋 在二月

离开塬

寻找二月以后的粮食和水

五 月

风声正紧 沙枣树上的几粒笑容

被风一送再送

送到春天的肩上

是两朵沙枣花的心事

我看见一些水鸟关于五月的舞蹈

风声正紧 五月在河水里

湿淋淋的表情

让我牵挂一生

谁赶着牛 在沙枣树旁

像一枝横笛

让整个村子感动

让我在牛背上长大

五月 没有阳光和花朵相约的消息

人们打开窗

听见峁上的民歌

一山高过一山

满枝头的秘密就艳亮起来

五月的好兆头

就在风里散开 散开

一年年春天般的日子

八 月

多少年后 我手握幸福

借助一线月光

进入八月 并将大段青春

兑换一把可数的文字

多少年后 有人打开或者关闭

请让我平静离去 在八月里

我的歌找不到故乡 我赶着马车一路询问

八月的纸鸢飘在哪里

八月的深意从哪里出走

一把文字闪闪烁烁 它们

形容阳光 形容绿

形容血液

成行成行地被保持

然后贱卖

八月以后的事情

我用一把文字度日如年

只是额角再度长出荒草

只是无人呵护八月

只是放弃了一部分事情

十 月

在十月 会有更多的展开———

门前的谷垛展开收获

院中的母亲展开心事

哦 麻雀在高处展开呼唤

而我 屋檐下唯一寻找阳光的人

看得不会过高

在十月 会有更多的询问———

谁的名字在十月艳亮着

谁的歌声会高过山峁

我反复吟颂着一些词

把手掌举过头顶 屋檐下

一个萌发枝桠的人

将怎样穿过整个十月

十月的手指抚摸过我的脸颊

村子的脸颊 枣树和白杨的

脸颊 没有显现绿意

我反复吟诵着这些词———十月 生命

消息 热情 消逝 我不会说出

关于十月的印迹

十二月

这个夜晚只有冰冷

他们说 他们在十二月里

没有唱出忧伤的情歌

冷 他们面带凝固的笑容

控制不住思想和语气 他们

在梦想中靠近春天

他们说十二月是一粒动词

一颗心在热血里透明

一些目光在艳羡中瘦弱

他们倾诉的语言变白 在空中

飞舞 他们的长发在风中

没能长过十二月

一 月

请给一月带去暗示 我会在

书桌前找到它 或者在

纸页上的几行文字中

我将迟于一只麻雀抵达 我请

风带去我的语言和指证———

一月 我正在放弃部分写作与热情

我请风带去我的前生和来世

我请风带去我的说明和抒情

我请风带去我预料不及的爱与恐惧

一月 我需要借助风中某些意蕴

处理内心的伪造 我需要

守护或者清净自己微小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