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他听见电话对面的话了。其实不值得奇怪,那丫头一出声,徐伟要是还听不见,那就是他听力问题了。于是他说:“你确定要出面?这种事情不是冷处理更好么。”
“我要是不出面,明天我在学校就成神了。”我说。
这种事情挑开来比较好,越是藏着掖着,群众对你就会越好奇,我索性豁出去,今天将我的态度表达明确。
一路奔向我宿舍楼,打开车窗,不仅能听到晚风吹拂的声音,还能听到奔跑中的八卦,诸如:是谁?白馨么?又是她?要垄断我们学校的男生还是怎么样!
我说:“你再快些。”
徐伟笑了一下,颇有讽刺意味,“你倒是耐不住性子了。”
我没理他,心中有些乱。这些日子以来,尤其是我坐上了新闻中心主任和学生会主席之后,名声大噪。对我的传言什么样的都有,好比官家千金、被包养、家里有黑社会背景……这些我都能置之不理,但唯独在意的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越来越多的男生将他们的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对这种事情,我从小就不是很淡定。
从前我虽然也身居要职,但一向秉承做人低调的理念,始终不出头,但经历了上学期的大换血之后,我现在是想低调都不可能了。
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角。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下车的一刹那,我还是被震撼了。
用蜡烛围成的巨大心形就在女同学们的脚下,如闪亮的北极星一般,绚烂夺目,比之头顶上有些单调的墨蓝色,地上的这光景实在太让人炫目了。心的中间跪着一个男生,借着蜡烛的光亮能看到他的侧脸,是略显清隽的一张脸,并不像是能做出这等高调事的人。抬头又能见到对面男生宿舍一闪一闪的巨大LOVE,四个字母交替亮起,等到E的最后一横亮起之后,这四个字母又骤然同时亮,持续将近30秒后再熄掉,之后再重复上面的动作。
深呼吸一口气,我举步向前。
手腕被猛地拉住,徐伟说:“你准备好怎么应对了么?看这阵仗……”
我笑说:“对付男人,我总要比你有经验。”这话略带讽刺,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走出两步又回头,“当然了,对付女人,你更有经验。”那一瞬间,我看到一向冷静自持的他,脸上出现了裂缝。
一个二世祖,凭什么说喜欢我?又那样轻薄的……吻我!
“同学,”我叫那个跪在心中间的男生,“你叫什么名字?”我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
他见到我立刻一愣,马上就站起来,可能是跪得时间太长,一下子没站稳,直直的向我这边倒下,我赶紧扶住他,“站直了。”
我能感到他贴着我的身子微微颤抖,应该是真的喜欢我。他说:“白……白馨,我喜欢你,希望、希望你能做我女朋友。”
立刻,人群中爆发出喧闹的吼声——
“哥们儿,好样的!白馨你也敢这么大阵仗!”
“兄弟,你不怕明天遭暗杀?”
我等安静下来,后反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我……”他说不出。
我就知道他说不出。这个问题本来就没人能回答上来,千古难题一个。
“同学,你只知道我叫什么名字,还知道我长什么样子,那么你要么喜欢我的名字,要么喜欢我的脸,但这些都不足以承担一份感情。”我拍拍他的肩膀,“以上劝你不要喜欢我。下面我要说,我不喜欢你,”然后抬头看向人群,“也不喜欢学校里的任何人。我知道大家好奇,要是有什么疑问,我今天可以一一解答。”
我静静等着人群向我发问。如我所料,没人肯当出头鸟。
我说:“上个学期经历了一些事情,可能大家把我神化了,但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学生,若要说我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在男生眼里,我比一般女生有些姿色,在女生眼里,我有些不好接近,仅此而已。许是我不大亲近大家,让大家觉得我有些距离。其实这位同学也不见得真是喜欢我,”我看看他,说,“好奇更多,是不是?你们也都一样,好奇更多。所有跟我表白或暗恋的男生,你们都是好奇,不是喜欢。”我给了所有人台阶下。
人群静静凝视我。
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似拍手的声音,只一下。我迅速寻找,却只见到一个黑影隐匿于人群中。那是马姝的背影,无论如何,我认得。
之后,人群爆发出热烈又深刻的掌声。
有不怕死的男生吹着口哨在人群中喊,“美女!你被评为B大建校以来最漂亮的女生,要是不找个男朋友,是不是太对不起上帝了。”
之后又有人喊,“找!必须要找!还不能找B大以外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随后,“尤其不能找A大的,咱们是死敌!绝不能便宜他们!”
我偏头看了眼徐伟,他黑着脸,眼神冰冷地盯着那个说尤其不能找A大男生的那个人。
我轻笑一声。这场戏,算是演成了。
散了之后,宿舍同学拿着刚刚录下全景的DV对我说:“妞儿,你牛!你听听你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这逼让你装的,绝了!你这是劝人家呢,还是炫耀呢?亲爱的,劝你一句,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啊……”
我笑笑,双手抱拳,“小妹这厢记下了。”
又说笑几句,我便上了徐伟的车。还记得今晚要回家,妈妈说给我炖了汤。
一路上徐伟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我也无心关心他,由着他吧。
终于还是他忍不住,“成了全校男生心中的女神,很有成就感吧?”
我说:“都是浮云。”
他冷哼一声,“这待遇从小就有吧?我看你今天处理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不经常遇到。”几个礼拜才一次。而已。
“白馨!”他猛地刹车,“你就不能给我老实点!”
我收紧眉头看他,从后境中看,眼神凌厉,“给你老实点?徐伟,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你以为你与我学校的男生有什么差别么?我要对你区别对待么?”
“你!”徐伟胸腔猛地上下起伏,“你拿我跟一群毛还没退干净的小子比?!”
“你还不如他们,起码他们干净!”我说,然后下车,狠狠甩上车门,钻进了地铁进口。
我在乎那个吻。
那是初吻。
呼——我长长叹口气,看来从明天开始要换个工作了。实在不行,只能找爸爸了。
谁知到第二天,徐伟竟亲自上门,厚厚的古龙水也掩盖不了他满身的酒气,怪不得不在楼下停留,直奔我的房间。
“为什么没上班?”他劈头就问,一点喘息余地都没有。
这人霸道到一定境界了。
“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了。”我说。
他一怔,微皱了一下眉,说:“一会儿跟我去上班,别把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都牵扯进工作中。”
我挑挑眉,“乱七八糟?”
他看看我,没说什么,下楼了。
流水一般的日子。
A公司的案子我们做得很成功,徐伟在庆功会上许诺加一个月的工资给大家。群情激奋,挡都挡不住。
晚会那天,他一袭黑衣,挺拔俊逸。我站在酒店门口张望,屋顶的水晶吊灯倾泻而下,给这个本就富贵的公子更添了一层逼人的英气,那种英俊,夺魂摄魄。他是全场的焦点,虽然我能看出来他已经竭力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有些人的气场就是这样,即便没有凌厉的眼神,只是默默地站在角落,也能引来众人的侧目。
无疑,徐伟将这种气质的张力发挥到了极致。
所以到现在我都心甘情愿的承认,他帅气,很帅气。那英姿,举世无双。
一只藕臂缠上了他。我看见他侧身对身边的佳人温柔一笑,佳人轻轻捶了他一拳,温馨而美好,暧昧丛生。我似乎都听见了他身边打趣他的同事的声音。
他从不温柔的笑,从不。
今天例外了。
转身的瞬间,我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钉在我背后,我想回头看看,却硬生生的压下了。
是我自作多情了,他那样一个人,美女在怀,他该说一句:夫复何求。而不是看上我一眼。
热闹是他们的。
我觉得很累,这几个月来通宵达旦的工作学习,在成功的这一刻,体力似乎到了极限,我再也撑不住。身着华服,我甚至还没踏进那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一步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洗了个热水澡,一睡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