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廿九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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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婚礼现场,秦峰喝干了最后一杯酒——那是他敬景乐的,也是他对不起她的——对着她的方向,深深一笑,用唇形比划着:乐乐,你要幸福。

他再没看一眼,他又如何再看?转身走了。

春末,晚风已经有了丝丝热气,他脱下精心挑选的西装外套,随意丢在地上,松着衣领,虚浮着脚步往前走。

霓虹初上,这个城市开始热闹起来。秦峰带着酒气,眯着眼睛看远处,为什么哪里都有她的影子?那是他们晚饭过后经常散步去的公园。他还记得她孩子一样的荡着秋千,小疯子一样的往他怀里扑……那些美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走到秋千处,秦峰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坐了上去,学着她以前的样子轻轻动了起来。

“用力啊,荡的这么低一点不好玩!”

“哎哎哎,轻点轻点,不行了不行了。”

于是,秦峰伏在她耳边,轻语说:“乐乐,我以为这两句是你在床上最爱说的,没想到……到哪里都能喊出来。”

景乐明白过来,一巴掌拍过去。

秦峰轻笑出声,那个悍妇,一点都不温柔。

从公园出来,下一站,他却不知道该去哪。狡兔三窟,偏偏景乐比他还狡猾,他就是三十个窟都被她挖出来了,于是便也不买那么多房子,只跟她住在那个有些旧的别墅里,再没换过地方,就算当年景乐走了,他也仍然住在那里——他始终相信,景乐会回来。

去哪里呢?哪里都有她的味道。

其实他还是想回医学院附近的那个旧小区,他们最开始的房子。

只是再不敢进去了。参加婚礼前,他已经用白布盖上了家里所有的物件,只是想,将记忆留在那里吧,不要再来折磨他了。可仍是没有用,记忆在心里,不在一个房子里。

步行回那个小区,却没有上楼,只是坐在了楼梯口,一幕幕的回想他与她的过往。秦峰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在自虐,可却没办法停止不想。

想,疼,不想,更疼。

他现在该去夜店,随便找个女孩过一夜,即便暖不了心,也暖了身。但只要稍微动动身子,秦峰就觉得景乐已经不在身边了,那种感觉他受不了。

似睡非睡的靠在楼梯口歪着,凌晨的时候,看见一对小情侣做贼一样的偷偷跑。秦峰微微一笑,他多希望那个男孩能风雨无阻的守护那个女孩,千万不要动摇,这样,他们会天长地久,不会一人暗自神伤。

清晨,他是被吆喝声吵醒的。一派春景富庶的感觉,秦峰忽觉得,自己是这么多余。伸手摸摸口袋,机票还在。

他就是以如此狼狈的形象出现在机场的,安检差一点没通过。

最后看一眼这个城市——

两年前,逃的是景乐,今天,逃的是他。原来这感觉真的很糟糕。秦峰苦笑,“乐乐,你走过的路我一一尝试,或许两年后我便也可以放下了。你看,我们还是扯平了,你从不肯在我这里吃亏的。”

他的步伐是决绝的,可心却是凌乱的。

透过机舱小小的窗口,真的是最后看一眼了。他多希望飞机滑行的可以慢一些,可以再慢一些。他多希望景乐此时会出现,哪怕只说一句“保重”也好。他多希望……能再抱抱她……

当年的她,也是一如现在的他吧,真是太煎熬了。

秦峰开始恨起了自己,当年竟没能挽留她。如今,留不住她,不怪她。

终于看不见了。秦峰闭起了眼睛,一睡十几个小时,在瑞士降落的时候,他像是历尽了沧桑。看着这片土地,他又笑了,这是当年约好的要带她来玩的地方,她说她最喜欢瑞士,有时间一定要来。今日,来的是他,独自一人。

他没有带太多钱,只是想着景乐当年的积蓄,按着那个数量带了些钱。他真的是在自虐。

租房,找工作。

一天下来,秦峰竟觉得原来是那样难。他一个男人尚且过的如此不堪,当年她一个女孩子……秦峰狠狠的闭眼。

半个月苦苦挣扎,讨价还价,终于跟一个日本女孩共同租下了一间屋子。自此,他不会的洗衣做饭,信手拈来。白日忙碌,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去想她,想她一颦一笑、嚣张跋扈……想她在他怀里,温香软玉。每一晚,他都是这样入睡的。她是他最好的安眠药。

秦峰看出日本女孩的意图,那天便请她吃了顿自己包的饺子,并且讲了一个故事给她。女孩哭了,说秦峰太傻。其实她哪里明白,秦峰做这些,甘之如饴。

秦峰是世家子弟,即便观念有些不一样,但他从小经商,对那些东西手到擒来,因此,赚钱对于他来讲很容易。现在,他已经从一开始给人家打印资料到了让人家打印资料了。

也搬了一个房子,毕竟跟一个单身女孩住在一起不方便。

依然是租房,他想知道景乐租房的感受。

大半年,秦峰辛苦经营,总算是有了如今的光景。看着银行卡里的钱,秦峰在想,景乐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嚣张跋扈,不再趾高气扬,不再轻浮虚无。所以,当郭晓彤出现在他面前,并说小峰哥哥你变了好多的时候,秦峰特别的感谢景乐。

他带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搬进了自己的家。

小丫头瞠目结舌,“就一个屋子?这么小啊……怎么住?”

秦峰给她一个暴栗,“小孩子家家,什么公主病!”

晓彤笑嘻嘻的吐舌头,“我担心你啊,我要是睡床了,你不就要睡客厅沙发了么?”

秦峰一愣,“你跟我住?”

“啊,”小丫头理所当然的点头,随即便很委屈的表情,“小峰哥哥你不是要把我赶出去让我一个人住吧?”

秦峰无奈,异国他乡的,一个傻丫头,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所以当晓彤攀着他的胳膊欢呼时,秦峰揉了揉眉心说:“我工作忙,暂时你做饭收拾屋子。还有,什么时候回去?”

小丫头撅嘴,“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秦峰轻叹一口气,过段时间,该跟她好好谈谈。可是跟她谈……秦峰一想起就头大,说不明白话的。

自此,两人竟然像小两口一样的过起了日子!

去超市的时候,小丫头总喜欢挽着他的手臂,亲昵的不得了。如果不知道她的心思,秦峰会随着她去,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他开始玩泥巴的时候,她出生,这样的感情,他对这个妹妹一定是说一不二的。但如今,他提不起任何兴趣去接受除了景乐以外的任何人。所以,他或许会伤害她。

“小峰哥哥,你跟乐乐姐……的时候,用哪一种啊?”晓彤低声说着,脸上有可疑的红晕。

秦峰不明白,问,“什么?”

晓彤害羞的指了指货架,秦峰抚额……

是避孕套。

他拉着郭晓彤迅速离开,“你一个女孩子家,研究那些东西做什么!”

“我……”小丫头眼泪汪汪,“我就是想了解你啊……”

秦峰叹口气,再无法生气。

回到家,郭晓彤还没难受完,秦峰真是对这个小女孩无奈了,什么时候真发脾气什么时候是假的,她是一点分不清。

“晓彤,今晚你做饭,我想吃馄饨,会包么?”

小丫头眼睛一亮,“会会会!”

秦峰起身站在窗前,霓虹闪烁,他轻声言语,“景乐,全世界只有你能猜到瑞士,为什么要让晓彤来?你这是伤口撒盐啊……”

郭晓彤很好哄,秦峰只需要说一句,“很好吃。”她便兴高采烈的差点欢呼大笑。

看着简单的她,秦峰也不自觉的笑了。快一年了,已经许久不曾有这种感觉了,发自心底的笑。

夜半,像许多个夜晚一样,秦峰惊醒。

他又梦到车祸那天,景乐决绝的脸,跟他说:“秦峰,你不是人!”

再也睡不着了,倒了点酒,看着漆黑一片,有****在眼角酝酿,秦峰把它逼退回去,忍住了肆无忌惮的寂寞和心慌。

景乐,还要多少个一年,我才能忘掉你?

打开电脑,那里面有他跟景乐最美好的记忆,一张张翻开来看,阳光下,她大大的笑脸……他再控制不住,飞身奔向洗手间,哇哇的吐了起来。

吐到泪流满面,恍如未觉。

郭晓彤站在黑夜中,看着电脑里乐乐姐大大的笑脸,她心疼,心疼那个躲在洗手间的男人。于是,她做了从小到大都不曾做过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