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引渭渠的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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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长篇小说《伏虎记》第8——9回

第八回艳鹊被骗成姘头糟糠之妻气昏头

艳鹊到了五虎的租房门前,她只轻轻地用中指敲了下门,五虎就像早站在门后恭候她到来似的,他几乎在同一时间“咣”的一下就开了门,厚脸皮上还挤了点干涩的笑,伸手示意让她坐在一条坐卧两用的折叠沙发上,艳鹊刚坐稳,五虎就很随意地把手搭在了她的左肩上,她挪了下屁股,可五虎也随着她更加靠紧了些,她想掰开五虎的手,不管她用多大的劲儿也掰不动,他的那只手如一把坚硬的钳子死卡着她的肩部。然而,这不是他最终想要的服服贴贴的效果。

他当即拉下脸,躁声躁气地说:“掰手干啥,咋么!不同意?”

艳鹊的心怦怦直跳,她不知道这事应该咋办,她理了下乱如麻的思绪,稍加稳了稳本应十分嗔怒的情绪,缓缓地说:“麻经理!你不是要谈工作,要说我的待遇问题吗!”

他听到这话,似乎对他前面说的话也不好否定,也只好来了个急转弯,反倒柔和了许多。“嗯,就是要谈工作,谈你的待遇,不过先谈这些之前,你必须答应我的先决条件。”

“啥条件,你不妨说出来,我先听听。”

“就是咱俩先上床,做完那事儿,你说啥我都答应。”说完这话,五虎的心似乎很释然,这事他朝思暮想了许久,他想在此时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之后会有新的突破。

“我一个黄花闺女、处女,你说上床就上床,就这么随随便便让你糟蹋,你觉得我能答应吗?”艳鹊一副大不咧咧的样子。

五虎算是聪明,他听出了名堂。他说:“那点儿工资算个屁,你我上完床,办完了这事,你就是我的夫人了,我在下马营那块买了一百七十平米大的房子,就是咱俩的,奔驰车更不例外。”

“那你老婆咋办?我不可能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我和她离婚,新买的房子和奔弛车,她都不知道,再说这两件东西都是我辛辛苦苦自己挣来的,她又没有给我添一分钱。”

这时,艳鹊的脸上泛出了一丝笑容问:“奔弛车我见过,但是你买的那房我又没有去过,是吹牛皮,还是真的。”

“这还有假,房在下马营的渭水佳苑小区,明天咱俩就过去,看看那套房怎样?周围的环境好不好。”

五虎说着,手和刚才一样,又搭了过去,这次她没有任何执拗的意思,像条皮筋,任他亲吻,任五虎的手塞进她的胸衣内,如馋猫一样去摸她的**——那是不经一握的一对害羞小鸽子般的**,**像刚醒过来的小鸽子嘴,在他的手心里一啄一啄。

那种美妙的感受,使他犹如进入了仙境,让他终生难忘!再往下去摸,艳鹊就又拿捏了起来,娇声娇气地说:“不!不!不!”

她并紧双腿,将连衣裙一股脑儿紧紧地裹在大腿的内侧。她知道给自己应该留条底线,和五虎这样的货色搞那些事儿,首先得见了底牌,才能让他突破自己的底线。

她要的底牌是什么,第二天终于让他亮了出来,还让他为那套房子和奔驰车签了同意赠给协议书,并双方捺了指印。

五虎把她带进了渭水佳苑小区他买的那套三室两厅两卫房间,使艳鹊猛然眼前一亮,这可是她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阔气住房。房内的摆设一应俱全,全是西洋化的款样。五虎打开扑闪扑闪、变换着五颜六色的吸顶灯和头顶四周的霓光灯,把整个房间照得像进入了龙宫宝殿,不由得使艳鹊心荡神迷,不能自我。她双手搂抱着五虎,狂热地吞着他的双颊,还情不自禁地脱口说出:“这下你爱咋弄就咋弄……”

捂了许久的盖子终于打开了。自俊巧向法院提请与五虎离婚后,五虎如巴儿狗往俊巧家跑了几趟,几次死皮赖脸地与俊巧还有家里人说合,苦瓜藤就算拗在了一起,后来俊巧又撤诉了。五虎几个月没有回家,俊巧多次打电话他常说自己在外边很忙,等忙完后再回来。这话在嘴上都磨出了茧子,可就是不回家,再往后他就换了手机号,纯粹成了空号。

那天早晨,俊巧刚好在街上遇见了铁蛋,她问铁蛋:“你哥有多忙,给我连个电话也不打,这个家他不要了吗!”

铁蛋说:“他确实很忙,游戏厅的事很多。”

“他到晚上住哪儿?你能不能领我去一趟。”

“你跑去干啥,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三班倒,不知道哪个班上时他来检查工作,就连我也很难掌握他来的规律。”铁蛋眼珠儿骨碌骨碌转着,头脑里内容丰富,思绪万千,他不是不知道五虎的住处,就是不敢说。

“你不说,我就跟着你,你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她说着还拽着铁蛋的一条胳膊,纠缠不休。

“嫂子!你不能这样,街上人看见了,对咱俩影响都不好。”铁蛋既窘迫又怜悯的表情,全部爬上了脸。

“我不管,现在都把人活成这样了,还怕人笑话。”

铁蛋见她缠的不行,自己一时半会也脱不了身,他脑子突然一亮,想这事儿还是两人一起去她婆家好,找她公公或婆婆理论,不就洗利了自己。

他劝俊巧:“走!咱俩到你家,看你家老人咋么说,咱就咋么办,你看行不行?”

“这也行,反正我也要回家拾掇拾掇,把三个孩子安顿好,我才能和你一起去。”她说着,拽铁蛋的一只手还没有松开。

俊巧的公婆还是同意了她的意见,愿意让铁蛋领着俊巧去见五虎。铁蛋在旁一听,算是拴在鳖腿上的蚂蚱,摔也摔不掉。他只好硬着头皮,打点好自己家里的事,先去了斗鸡。可在斗鸡他俩没有见到五虎。这时天快黑了,铁蛋佯装在游戏厅磨蹭了一大会儿,试图摔掉俊巧,可她端了把椅子坐在他的身旁,死缠住他不放。他想借上厕所之机岔开她。然而,她还是紧跟在他的身后,看他进了男厕,她就圪蹴在男厕的墙角,她见铁蛋从男厕出来,还没有紧好褲子,就又即溜即溜地跟了上来。

铁蛋看这事儿,再躲也没什么意思,就给俊巧说:“嫂子!我五虎哥在两个地方都住,斗鸡这儿有租的一个房子,另外一个嘛,我只去过一次,反正我记不清了。”

“那咱俩到两个地方都找找,再说,他晚上睡觉总有个窝巢。”说着,她又要去拉铁蛋的胳膊。

“你不要这样了,你缠了我一天,我答应你就是了。”铁蛋挡了把她的手,很烦躁地说。

两人说着不觉来到了斗鸡五虎租房,铁蛋敲了几下门,门里没有人应声,铁蛋扭身就要下楼,被俊巧拦住了。她说:“你拿脚踏踏,我不相信他有上天入地的本事。”

结果铁蛋踢了十多下,里面还是没一点儿响动,倒是招惹了五六个隔壁两邻的男女,其中一个约五十多岁的女人说:“我看他带了一个女的,走了十多天,我再没有见到他。”那女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位很壮实的男人,嘴里骂骂咧咧地拽回了家。

俊巧听到五虎还带了一个女的,顿时心里像塞了块黑称坨,噎得她一时嘴青、手凉,整个身子全倒了下去。

嫂子!嫂子!嫂子!铁蛋双手掐住他的人中穴位,急促地大声喊着。

她“哇”的一声,哭喊了出来。

铁蛋硬要背着她上医院,她两个腿在他的腰后胡乱蹬着,要铁蛋放她下来,和他一块儿去问那位五十多岁的女人,让他说清五虎带的那位女的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她的家住在什么地方。铁蛋被她这么一闹腾,他心里亮堂了许多:俊巧确实是一个贤妻良母,自己要有这么一个知疼着热,又会过日子的女人该有多好。他想着,那怜惜之心就犹如汹汹的江水,全部冲垮了他的一切顾忌,他决定愿意带她去五虎在渭水佳苑新买的住房。

铁蛋从背上放下她说:“嫂子!你问那五十多岁的邻居女人,她这次肯定不会给你开门,门就是开了,她也不会说哪女的长什么样子,他也不可能知道叫什么名子,家住什么地方,咱俩还是亲自找我五虎哥,找他带的哪位女人吧!”

渭水佳苑小区是盖有三十五幢很有气派的高层楼房,铁蛋在这里确实只来过一次,他光知道是二十一号楼三单元,是十一层还是十二层,门牌号是多少,这些他都记不清了。他反复琢磨,这事儿只能到二十一号楼下以自己汇报工作的名义打电话联系,接上头后,他先进去,让俊巧紧跟在后边冲进去。他知道自己也就是这一捶子买卖了,反正豁出去,权当给自己积了点德,做了次善事罢了。

不管在啥年代,清官断案虽说要“捉贼凭脏,捉奸成双。”捉拿盗贼要以赃物为证,可捉奸要男女两人一丝线都不挂、光溜溜地抱睡在一块儿、巧同造化的现成让你捉住的有几个。五虎的媳妇在渭水佳苑小区二十一号楼三单元十一层一一零三号房间里见到了那女人,俊巧眼睁睁地看到,那骚货和自己的男人手拉着手坐在一起。她刚进门,五虎还恬不知耻地把那女人从沙发上拉起来,理直气壮地给她作介绍,说她是游戏厅的收银员,名子叫李艳鹊。

俊巧硬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试图想在几个房子找到避孕套之类的什么证据,然而一无所获。她问五虎:“你把这女人叫到这房子干什么。”

五虎却气壮如牛地说:“我和收银员艳鹊在谈工作,说正经事,两人没上床,没乱搞男女关系。”最后,她算是想明白了,就是逮住了五虎和那**人正在床上乱性,她亲眼见到那龌龊事,五虎也会以往常解决问题的方式,用暴力征服自己。这时,她的思绪又一次走向了一条“离婚”的死胡同,她决心一直走到终点。

第九回狗男女吸毒成瘾到后才知是祸因

人们常把夏季的太阳称呼为炎阳。我最厌恶夏季的炎阳,可它偏像一个爱拋头露脸的女人,早把自己打扮得鲜亮火红,招摇在天上了。我这时已经坐在了十五路公交车上,先去了趟宝鸡市交警支队,办完公差之后,我背负着沉甸甸的小儿子工作问题,在市公安局见到了局长兼市政法高官田志祯,他既亲切又认真地翻出了我替小儿子写的有关工作安置的材料,以市委常委的名义在材料左上角批了五句十分真挚的话,迄今仍使我难以释怀,工作调动的问题虽然最终没有解决,可后面的事既是在世诸葛孔明先生也难以预料,然而在当时我的心就像掉进了蜂蜜罐里,老是感到甜滋滋的,在十分亢奋中,脑神经网络打了铁,在市公安局门前竟然搭错了车,车下坡时当我看到车右的禁毒支队门牌,我才突然醒悟过来,倏忽间我却闪出一个念头,不妨将错就错,和禁毒张浩支队长谝几句,一泄我心中之悅。

我刚到三楼梯口,就喊张支队!张支队!张支队长从西角的门缝里只探出了头,搭话问:“是谁呀!”

我说:“是你老哥。”说着就和他拉上了手。

我俩没聊几句,他就下逐客令:“咱改日再谝,我还要到市局去。”

这时,我一眼瞅到他放在案头上的两份通报,提出来要拿走它。

他拿在手中粗略的瞧了几眼,就塞在我手中,碎跑中和我一起下了楼。回家后,我晚上定下神来细看了几遍,材料中居然与麻五虎购买毒品有关。

从禁毒支队的一份通报中我吃惊地看到:支队曾历时两个月破获过一起公安部目标案中赖桂林非法买卖、制造、销售毒品原料麻黃碱特大案件,搗毀三原县一个制毒厂,缴获半成品麻黃碱二百八十一点五公斤,抓获的赖桂林等六人制毒团伙的其中一人,他也曾把毒品卖给过麻五虎。

游戏厅的生意正在十分兴旺时,铁蛋因为五虎对俊巧的负心,他良心发现自己跟错了人,辞职不干了。走了五虎身边的左辅右弼,不由得五虎每天得早早起床,开着奔驰车和艳鹊从渭水佳苑出来,一起来到游戏厅。

那天等他把铁蛋拖下的事做完,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他正准备开车和艳鹊回渭水佳苑,刚拿了车钥匙转身要出门。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有一个刚进门的陌生玩家出手很阔,那人轻慢地掷给收银员一千元押注,连眼都沒有回过头眨一下,就径直走向了一台沒有人玩的牛机。他中等身段,长相十分特别,尖嘴猴脸,留一头鸡冠发,整个头成菱形。五虎主动上前和他攀谈,他说自己是陕棉十二厂家属院的。后来五虎就叫他为“尖嘴猴”。

“你刚到我这儿来,就咋这么出手大方。”

尖嘴猴按了下洗牌键,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五虎回道:“我早就听说过你麻弟,现在已成了这行道的大腕儿,我今天是慕名第一次来。”

“你是干啥的?在哪儿发财?”

“我老大是赖桂林,我们走的是白道儿,专门搞大生意。”尖嘴猴把手搭在他的耳根,神秘兮兮地叽叽咕咕。

“白道儿是干什么的,是啥大生意?”

可尖嘴猴懒得理五虎,他转过身子,又按了把发牌键。

他一次性撇出的一千元,按五虎游戏厅的行规可以赌一百把,他已经赌了五十把,其中三十把都赢了。这下五虎傻眼了,他知道这样继续再赌下去自己就赔惨了。

他急忙用肘捅了捅尖嘴猴,十分窘迫难堪地吐道:“老哥!你停一停,我给你有话要说。”

尖嘴猴这次按了把得分键,倏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摁压着站在他旁边的五虎头说:“你爬下来仔细看看,得是老哥把你赢得害怕了,走!咱俩算帐。”

五虎退了一千元,又从一沓子幺洞洞中抽出了三张,塞到尖嘴猴的手中,陪着无可奈何的笑容,手搭在尖嘴猴的右肩上说:“行了,老哥甭生气,大人莫生小人气。”

“我没生气,你搞游戏厅,连几个黑道儿的行话都不懂,你还在这儿弄个球,不如打撤算了。”

“老哥,你还没有给我说这白道儿究竟是啥道脉呢!”

尖嘴猴举起右手,伸出两个指头,做了下吸烟的动作。

五虎的心颤动着,知道他说的是白粉,实质五虎早就听人说,抽上那玩意儿就像神仙在天空的云雾中,飘飘悠悠自在的很,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那种感觉嘛,他俩心有灵犀一点通,都想到一块儿了,今天刚好碰见他,倒不如通过他买点儿尝尝,过过那种神仙的日子。

他低言悄语地问尖嘴猴:“是不是吸白面?”

尖嘴猴说:“我一看你就就是个灵光人,你刚上这道儿,我先给你拿一小包尝尝。”

“一小包多少钱,咋么个吸法?”

“一小包零点一克,一百元,咋么吸,我给你卖来了,再教你吸的方法。”

“能不能再便宜点儿?”

“好我个老弟呀!搞这么大的生意,还和我为价钱磨嘴皮,你不嫌吊架。”

“那就好吧,一百就一百,以后我再买,价钱可要便宜点儿。”

“行!以后再买,我一定便宜,那我这次就把货送到你家,你家里安全吗?”

“安全!安全!绝对安全!送到家里也行,我把家庭地址写在纸条上,你就照这个地址送过来。”话说完,五虎就在一张纸上唰唰画了两笔,塞给了尖嘴猴。

尖嘴猴看罢,轻轻地用手挠了把鸡冠发,寒碜五虎:“你为一百元的货,让我跑这么远,你是耍诮人呢!”

“那就算了,我不要了。”他拿了车钥匙向游戏厅门外走去。

尖嘴猴看这小子吃软不吃硬,急忙追上去,换了张阳光脸,给五虎说:“给你多带点儿,零点一克我划不来跑那么远,干脆送一克,九百五十元咋样?”

五虎见尖嘴猴便宜了五十元,自己现在也是有钱没处开销,倒不如买一克,让艳鹊也尝尝,岂不甚好。于是,他应允了尖嘴猴送一克,货到验后付款。

这事说妥,五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零点一刻,他给新到任的副经理张光辉交待了一下,就奔向了奔驰车,可刚要开车门,尖嘴猴那跟屁虫又追了上来说:“那咱俩就说定了,今早我就送过去,一手交货,一手付款。”

他从车窗口探出头,蔑视般地瞅了下尖嘴猴说:“不就是几百元嘛,九点半以后再来,来早了,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奔驰车在尖嘴猴“好!好!好!”地落音中,已奔出了几丈远。尖嘴猴眼馋地远眺着渐渐变小的车影,呸!唾了口粘痰,骂道:“不就是个小老板嘛,张你妈个球。”

比五虎小十五岁的艳鹊一肚子怨气,嫌他一躺在她身边,和猪一样鼾声如雷,光知道睡觉,和猪一样光打呼噜,她抱着他狠狠地捅了两拳,他翻了下身又睡着了。艳鹊嘟嘟囔囔说他一睡下就疲软,疲软你就不要回来,说自己又不是摆在肉摊的肉,只看不买。五虎听到手机里的闹钟,才推醒她要献爱心。

艳鹊睡眼惺松道:“你这阵儿才想我了?”他憋得气喘吁吁地用行动来表示。正在两人最幸福的时刻,尖嘴猴摁响了门铃。

艳鹊说:“不要急,让他先在门外等着,这人连点儿常识都没有。”

五虎大汗淋漓,头上的汗像雨滴落满了她整个脸庞儿,他急促的在上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向外面喊:“甭急!快、快来了!快了!”

尖嘴猴进了门,见他俩满脸狼籍斑斑,知道刚办完那事儿。他亮了亮内容丰富的鬼脸,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慢吞吞地说:“不急,你俩先歇歇,等会儿麻经理再验货。”

“没有啥,不歇。”五虎把干了的毛巾在水里蘸了蘸,又拧干后擦了把大汗刚淋过的脸,疲惫地与尖嘴猴并排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

尖嘴猴从提包里掏出一条用铁盒装起来的“好猫”烟。那铁盒比一般“好猫”烟硬纸盒要大得多,铁盒里每一小包也是铁制的烟盒,无论是大铁盒还是里边装的小烟盒都有印制的“好猫”商标和图样。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一小盒,先抽出一根让五虎看,五虎拿在手中转过来又转过去仔细瞅了半天,还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他觉得和真正的“好猫”香烟没有什么两样。

五虎噗哧笑道:“你想拿真正的‘好猫’烟来糊弄我,我又不是傻子。”

尖嘴猴一脸奸笑说道:“不错,这就是真正的‘好猫’烟,真正的宝贝不会这样随随便便地拿出来。”这时他用手指在烟盒底部弹了两下,突然从盒底抽出与上面重叠的一小部分,倒出上面二十根“好猫”烟,从烟盒侧面拔出中间的小隔板,取出用塑料小袋装的“宝贝”,打开封口捏了点儿让五虎睁大眼睛看。实质五虎只听人说过这玩意儿叫“白面”,压根儿就没有见过,他不知道“白面”与小麦面粉有什么区别。今天才算开了眼界,见到了真正的“白面”。它像味精,可又比味精颗粒要粗些。

他问尖嘴猴:“这是真的吗?”

“是真货,没骗你,不信你尝尝。”

五虎把二拇指塞在嘴里蘸了点唾沫,粘了点“白面”,用舌尖卷进嘴里品尝后问尖嘴猴:“咋么酸不溜秋的。”

尖嘴猴伸出右手大拇指称赞:“兄弟,好嘴福,你真聪明,这下才算说对了,这东西形状就像味精大颗儿,味道是酸的。”

他随即用同样的方法在十个小盒的下面取出十包海洛因,拿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铝箔纸,撒了一星点儿海洛因粉剂,用打火机在铝箔纸下稍烤了一小会儿,让五虎低下头用力去嘬那缓缓凫起的烟雾,使他第一次享受到了极品“追龙”的奇妙。

尖嘴猴走后,艳鹊听了五虎“追龙”的感受,她没有像往日一样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镜子涂脂抹粉,精心洗弄梳理,挽好发型,再选好一身时髦的衣裳,浑身上下喷上价值亢贵、香气馥郁的名牌法国巴黎香水去装潢门面,而是挤挤巴巴在五虎身旁去抢“白面”。

那年正月二十六,五虎刚从老家来没有几天,父亲就从老家打来电话说,有一张渭新人民法院的传票,让他赶快回家去拿。他在电话中没有多问,揣摩又是俊巧提出离婚的事。他回到家里看了传票,果真是俊巧第三次提出要和自己离婚的传票。

他问父亲:“俊巧上哪儿去了?”

“父亲说这事要问你自己,要问你的良心。”

这次法院再没有通知五虎答辩,而是直接通知他在五天后接受开庭审判,还让一定要带上买车买房子的发票和相关证据。

他拿着传票,就像猫爪子在心里忽上忽下地乱抓,疼痛难忍。他从老家走出来,想在街上踱踱步子静静心,突然发现扑闪扑闪正在亮起的路灯,加速了黑夜的来临,可路灯光离他很远,他裹紧身上的皮夹克,然而寒风无孔不入,从夹克领口和裤腿的下面,蜂拥而进,凉透了全身,尤其寒意如针尖刺着他的心,他回到家里,开出车,冬日的夜是那么的寒冷,他再次裹了下皮夹克,搓了搓手,又钻进了奔弛车。

审判员和书记员危襟正坐在第一审判庭的中央,他和俊巧分别坐在下面的两侧。审判员庄严宣念: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三十九条之规定,本案由纪中华审理,书记员刘广文担任法庭记录……事实理由:原被告于1983年3月经双方父母同意相识,尔后开始同居生活,1985年9月10日补办结婚证,婚后子女三人。……原告于1998年9月25日第三次起诉法院要求与被告离婚,本院于1998年10月10日组织庭前调解,双方没有达成一致调解协议……调解结束。

纪中华宽额头,大脸盘,一双深沉的大眼睛,似乎告诉人们,像卡尔.马克思所说的那样:“法官是法律世界的国王,除了法律就没有别的上司。”他最后郑重宣道:现在休庭,择日宣判,双方当事人看笔录,确认无误签字。

开庭完毕,麻五虎突然站起来,挤在审判员纪中华身旁,向纪法官叽叽咕咕:“自己还有一份证据。”记法官同意让他拿出来。他很恭谨地用颤动的双手递给他写给艳鹊的赠予协议书。

纪法官严肃地问:“你两个是啥关系?”

他说:“是最好的朋友,我和李俊巧离婚后,我俩就结婚,我和艳鹊算夫妻关系。”

我问你:“现在有无结婚的手续?纪法官眼不换神地死盯着五虎。”

“没有办手续,但我俩已经同居快三年了,是不是算事实婚姻。”

纪法官噗哧一下,逗得他差点儿笑出声来:“你还有脸说这样的话,这算婚外情,你俩算情人关系,是一种不道德的非法行为,所谓事实婚姻,是指双方未婚或离异的事实婚姻。”

五虎在众目暌睽之下,不敢见阳光的脸,羞涩的几乎低下了双膝,他忙收起那份所谓的赠予协议书,签罢自己的名子,像一只怕人的老鼠溜出了法庭。

五虎吸海洛因第三次后,他悠悠自在,犹如走入世外桃园、身处仙境的感觉都消失了,接踵而来的感受是流泪、心慌、打呵欠、浑身无力,尤其犯瘾了,像好多蚂蚁爬进了自己的骨头,在骨头里胆大妄为、恣意践踏,使自己不堪忍受,难以言状。可仅剩的白面,只够两人最多吸两天。

那晚,艳鹊泪如泉涌地抱紧双臂,浑身哆嗦,颤栗双唇哭喊着问五虎:“你把白面藏在哪儿去了?快拿出来!”

五虎刚偷着在卫生间吸过白面,好在还能坚持些时间,他见艳鹊正在瘾头上,急忙抱着她,把她拖进卧室,费了好大气力,才把她放在床上,可她一骨碌一翻身,从床上掉了下来,头上的散长发吊在脸上,再沒有了长发如云,躺下来如云床的美姿了,如云的长发却又变成了另一番劣质景观,它遮住了脸上的全部布景,和装神弄鬼的巫婆沒有什么两样,她不是六年前,沒有吸白面前丰容靓饰、绰约,如花似玉的女人了。她紧紧地抓住五虎的衣领,还是不换声地要白面。她说自己已经支持不住了。

五虎满脸泪痕斑斑、目光虚飘、嗓子眼发哑地说:“咱们再不敢抽了,卖了车卖了房,现在住的也是租的人家的单元房,再抽连游戏厅那点儿家当也搭进去了,到时候咱俩吃什么,喝什么?”

“我管不了这么多!我现在只想抽。”她泣血捶膺地诉道。

“你看就剩那么点儿货了,再坚持些时间,坚持就是胜利。”他一手搂着她,另只手把她苫在脸上的长发向耳后梳理着。

“那就把剩下的货拿出来,你太自私,光顾你自己好受,又不管别人的死活,你藏在哪儿,我去拿吧。”

五虎见她已经是那样子,只好从衣柜的抽屜里拿出锁着的铁盒,打开盖子把仅有的一分克白面怜惜地给了艳鹊。她见到了白面,如一个人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亮光,即刻不顾一切地向亮光扑去。他虽然给她拿出了白面,可这只能缓解一时之苦,以后抽白面的路还很遙远。他鬼使神差地又拨通了尖嘴猴的电话。

尖嘴猴最后一次给他卖白面的时候,是一天下午,在他刚租赁的单元房里交易的,就在那阵儿,尖嘴猴还见到了给五虎组赁房的房东。

房东说:“每月十号前必须给我交房租,你是按月租的房客,租房都快两月了,现在已经到了月底,我还没有见上钱的面,你不租算了,租房的房客多的是。”

五虎哭丧着脸,给房东告艰难再缓几天,说等我从游戏厅里拿回钱,一次性给你交两月的房钱也行。

房东轻薄地扫了他一眼,慢声细语地说:“但愿如此,我看你也是个有钱人,这点儿房租费对于你来说也是九牛之一毛。”

尖嘴猴在旁圆场:“你说得对,他可是个大老板,这点儿钱算不了什么,他暂时没零钱,我这儿有,先给他垫上。”说着他的手就伸向了自己的衣兜。

五虎拦住他的手说:“这钱咋么能让你掏,这几天我就给人家交上了。”

尖嘴猴也是看人说话办事,狗眼看人低,他见五虎已经贫困到了如此潦倒的程度,也只是佯装做了下假动作,根本从心底里就不愿意替他交,五虎一挡也就没有强求。

尖嘴猴哼哼唧唧,半天才慢吞吞地说:“最近货很紧,老板前几天才从云南那儿搞了一点,你如果急着要,给你先弄点儿,先吸着,待货来多了,咱再说,不过话说在前面,一克一千一百元,低了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再搭上本钱,我们不干。”

“行!一千一就一千一吧,那明天你就给我送过来,再晚了,我小两口的命都没有了。”

尖嘴猴问五虎:“货送哪儿?”

“明天晚上十一点,我准时在游戏厅等你,反正还是老规矩,见货抹把儿。”

“大丈夫一言九鼎,货到你一定当面给钱。”

“那当然,吸那玩意儿的钱还是有的。”

游戏厅还在正常运转着,五虎就剩这点儿家底了,他把它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金贵。铁蛋辞职后,他又招聘了名叫张光辉的弟子。他给副经理张光辉再三叮咛,当他不在时,任何事情的决策,都要及时向他请示。

张光辉从小父母因病双亡,家里唯一亲人只剩他妹妹了。他妹上学很努力,学业成绩常排在高中三年级二班前三名的圈子里,他还指望着在五虎这儿挣点钱供妹妹上学。于是,他很珍惜这份工作,对五虎说出的话无不言听计从,历来百依百顺,像五虎豢养的一条温顺的狗,那样的忠贞不渝,有时候他明知道五虎让他做的事是错的,他反倒会故情欲纵。五虎有时看他说话做事的方式和原则真像自己,脾性更是如出一辄、臭味相投。

张光辉几日未见虎哥,如隔三秋,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凑上去沏茶倒水、问寒问暖。五虎只是不耐烦的嘴里支支吾吾地胡打岔儿,问他见尖嘴猴来沒有。

光辉说:“我沒有见尖嘴猴,你再等等,或许一会儿就来。”

他话音刚落,尖嘴猴打着口哨,踏进了游戏厅。

五虎眼珠儿随着头向门外微微地一摆动,向尖嘴猴使了下眼色,尖嘴猴转身大踏步地迈出门外。尖嘴猴见门外四周无人,就悄悄地将一个小小的黑色塑料子很快地塞进了五虎的手里。

五虎说:“我还没有验货呢!”

“你还验个球,咱俩这么长时间了,我能哄你嘛!是假货,假一赔十。”

“多少货,你给我说明白。”

“一克,一千一,快掏钱。”

“你看兄弟都穷酸成这样了,还一千一地满天要价。”五虎乞求的目光,蔫不唧唧地滑向了他那张牛皮哄哄、又显得阴沉沉的猴脸上。

尖嘴猴说:“要不要?不要,把货给我,买主多的是,我还能卖个好价钱。”

五虎见尖嘴猴话茬这么硬,他只好作罢。他进了游戏厅,喊来光辉说:“你赶快给我对茬一千一拿来,我要急用。”

光辉去收银员那儿,零七碎八的点了半天才凑够数,他正要交给五虎,可就在这阵儿来了六名不速之客,还有一个高个头的手里还抓着尖嘴猴的一支胳肢窝,连揭带掀地进了游戏厅。五虎见状,来不及躲闪,只好随手将那黑塑料带扔在一台NBA游戏机的下面。然而,这一猫腻却被一位中等身段的不速之客发现了,他眼尖手快,一个闪步,就从NBA的游戏机下面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当发现是一包白面时,五位不速之客全围了过来。一位像似什么领导,他打开警官证在五虎眼前晃了晃,就要五虎和尖嘴猴跟他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