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神兄这把剑可是来历不凡，说来话长。”
听他没有要停下来的念头，李斯皱了皱眉头，看向扶苏的眼神带了几分刻意的讨好。
“公子日理万机，惜时如金，子房长话短说吧！”
“唯。”
“儒家祖师论语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其中就提及此剑，其原意乃指修学之人，治国之道，循天地之法，重人事民生，不可妄谈怪异，神明之事。这把剑的来历也是不凡，可以追溯到吴越时期，越王勾践便是他的铸造者。”
“传言道勾践以白马白牛祭昆吾之神，铸成后的确削铁如泥。加之其携带风雷，威力无比，越往大爱。”
“然次年，吴越之战，勾践大败，此剑也落入了吴王夫差之手。后，勾践卧薪尝胆，最终一雪前耻。”
“因此剑不详，勾践改其名为乱神，另寻名师再铸八剑！故乱神虽为越王名器，却也并未位列越王八剑之中。”
“张三先生如此博学多才啊！”公孙玲珑笑道，看向张良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欣赏与热切。
“三当家果真学识渊博，扶苏受教了！”公子扶苏起身，对张良行礼，眼中赞叹不言而喻。
“你论剑结束了吗？”
张良回头，见乱神瘫着一张脸，目光不悦地看着他，下意识地衔起一抹三十度的笑。“是，已经结束了！”
“那可以比试了吗？”
墨鸦勾唇，方才他似乎看到那位名叫乱神的兄台目光淡了些，像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张良会如何决断。
墨鸦偏头入目便是楚南公那悠闲自在的模样，心中的紧张也淡去不少，转过头继续看中心两人的对峙，心中却也是对张良接下来的行径产生了好奇的心理。
“不行！”
张良话音未落，对面的乱神就已经出手，宽韧的剑身向着张良肩头袭去。张良也是早有准备，并不打算就这么容易让他近身，双手扣住剑身，双脚左右一换一个侧身便躲过了乱神的攻击。脚尖点地不过两息间便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整个事情从发生到停止用了不过六息。
扶苏在上座皱着眉头板着一张脸，望向乱神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悦。
扶苏尚文，速来不喜欢舞刀弄枪，对被称为百家之首的儒家著作可少不了拜读，长久下来，思想也难免带了些儒风。这样的他，看着乱神眼中的杀意，自然是感到心头不悦。
李斯心里噎死不好受，这倒不是单单一味地奉承扶苏。他身份高贵性格也要强，喜好争，之前选的位置自然是好的，也就仅次于公子扶苏。
再这样近距离的观察下，他感受到的可就不止是那刻骨的杀气了，李斯藏在宽大衣袖里的双手忍不住附上了胸口，只觉得胸口一阵疼闷，实在是太压抑了。
他本就不通武艺，加之身为文官，官拜相国，平日里也是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平实要在别人面前做做样子，有时甚至连三餐都吃不上，更别提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出去锻炼了。
赵高低着头，一只暗红色的蜘蛛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游走，赵高勾唇一笑，眼角一斜，便看见了李斯想要掩盖的丑态。
他眸光闪了闪，之后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没有露出半分端倪。
乱神伸手弹了弹锋利的剑身，顿时一股血腥味弥散开来。乱神抬起被刮伤的手臂，放在唇边，慢慢地舔了舔。
这般不知礼节的动作使得扶苏的眉头再次拧成了一团。
“乱神兄也真是好记性，良方才都说过了，要向执掌越王八剑的诸位道友讨教一番。”
乱神毫无波澜的神色也终于变化了，他蔑视地看着张良，见他临危不乱，端的是一副好相貌，身上没有一处男儿应有的疤痕，双手白皙如葱玉。心中不屑更甚。
当下开口。“我一个人就可以，你还不够资格我们六个出手。”
张良也没有气垒，依旧是笑着摇了摇，面上温润如玉是君子，嘴上却搬出了公子扶苏来压他。
“公子已允，乱神兄难不成还有什么问题。”
乱神听完沉默了，眼角的余光朝着赵高撇去，见他气定神闲不动声色心中也拿不定主意，此时恰逢张良又言。
“听说六剑奴，六位一体，神乎其神技。良心驰已久，却多年未曾了愿，而今既然遇到了，也不愿白白放过，便厚颜请六位一同出手领教一番。”
“三师公要一次挑战六个人啊！”
“是啊，六剑奴成名已久，三师公主研儒学，想必对武艺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还真是为三师公担心啊！”
“……”
一时间众语纷纷，墨鸦偏头看去，儒家弟子在底下小声交谈着。其言语大多是对张良的不看好。
“子羽，你怎么看！”
一名看起来年纪不小的儒家弟子不动声色的往后移了移身子，就这么侧着头询问项少羽。
“三师公平日里显山不露水，我心里也是没底，但总归希望三师公也为我们出一口恶气啊！”
项少羽笑了笑，打了个太极，也没明说自己的态度。
那人却是没有注意，嘴上附和，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场上的两人。
“我一人就可，你还不配让我们六人一起出手！”乱神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嘴角一勾，不屑地看着张良。
乱神缓缓地举起乱神，正打算做什么，便听身后一阵阴柔的嗓音传来
“既然张良先生执意请教，你们六个一起上吧，好好为张良先生上一课。”
“速战速决。”
凌厉的眉目变得暂时缓和，收敛了不少，张良抬头，正好撞见他眼底还未完全散去的恐惧。
是了，恐惧。张良无法说服自己，目光小心地望向那个一身红衣的男子，见他面色柔和正逗弄着一只暗红色的珍珠，暗自为他打上了一个危险的标签。
还未等张良回过神来，六剑奴便已经站在了同一条战线。四男三女皆是人手握着一把杀气腾腾的利剑，看着张良的目光也是毫无波澜，如同看着一件死物。
张良嘴角牵起一抹苦笑，环顾大殿，看着墨鸦也是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心中无奈更甚。清了清有些干涸的嗓子，开口道。
“六位执掌上古名剑，是否也请各自介绍一下？我们先论道，后比剑，如何？”
断水甩了甩长发，眯着眼，一副邪气的模样。
“兵器无情，先生小心了！”
话音刚落，六人便分散向四方，天衣无缝地配合，不过几息间，张良便被围困在六人的包围之中。
乱神的剑架在张良的颈脖上，其余五人或远或近，毫无意外，剑尖都是指向一个方向。
张良感受着颈间的刺痛，一股淡淡的腥锈味，张良侧目，原来是乱神的手心用力，搭在他肩上的乱神剑也近了一分。张良神色平静语气很是无奈。
“看来，论拼命的话，我不是你们的对手。”?
正当六人想要再进一步，耳边传来扶苏的话语，夹杂着道不清的怒火，就这么投掷了下来。
六人恍若一体，名剑一收，朝着赵高走去。
张良无奈耳边还萦绕着乱神那桀骜不驯的话语。
“这次是有公子在场，人可不是一直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张良受教了！”
对着赵高身后的六剑奴一点头，张良道。
“子房，你的唇枪舌剑威力也不小，不亚于罗网的凶器。”
李斯阴阳怪气的声音随风而入，众人不喜，却没有说什么。
张良解开衣袖，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开口缓和道。“这场比试子房愿意认输。”
张良低头，小心地掩饰住了眼底的算计与精明。
上座扶苏摆了摆手，不满地看着落网众人。暂且不论别的，落网众人在心性上便矮了张良一大截。
可惜了，扶苏遗憾地看着齐鲁三杰，儒家似乎一直与帝国不对头。三番几次来请都被回绝了。这样的人才却不能为帝国所用。
思及此扶苏眼中闪过几分惋惜，他一直主张儒家的思想。不过此番前来却是一个警醒。恩威并重！
“子房过谦了，此番比试便算作平局罢！”见李斯想要说什么，不赞成地看着他，扶苏没由心底闪过一丝沉闷，语气变得强势起来。“此事休要再提！”
李斯不甘地止住了口，张大嘴巴，却没有道出任何话语，宽大的衣袖下尖长的指甲已经没入掌心。
楚南公满意地看着张良回席。
子房，你果真没叫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