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梅三娘道。“想过去可以，把你前往咸阳的证据交出来！”
钟离昧沉默会儿。“姑娘可是当真不让？”
梅三娘以坚定的声音大声回绝。“不让！你快些，不要像个娘们婆婆妈妈的！”
“那就休怪钟离昧无礼了！”钟离昧抽出身后的弓箭，搭上弓弦，银白色的剪尖冲着她头颅射去。
“这才像个男人！”梅三娘侧身往旁边一躲，银白色的箭翎擦过她的耳边。“你就只有这点儿本事吗？”
梅三娘大声呵道。却见钟离昧勾起了唇角，好笑地看着她身后，一阵破空声想起，梅三娘急忙运功抵挡，将宽大的镰刀挡在了身前。
又是一阵铁器敲打的声音。梅三娘眯起双眼，是楚国失传已久的追风弧箭！
梅三娘总算是正视眼前的男子。“你是楚国人？”她问道。眼底却闪过几分了然。
若非楚国人又怎会习得这样秘术？
“与你何干？”
回答她的是道不友善的声音，却是不再有箭袭来。
“你习的是追风弧箭是楚人，为何要为秦国卖命？”梅三娘不解道。“那可是亡你国家的人！”
钟离昧迟疑地一顿，还是握住了箭翎。“你究竟让不让？！”
回答他的是梅三娘的冷哼声。“你要过去，又是秦朝的都尉，你说老娘有什么理由放你过去？”
“我是农家烈山堂的人，你是帝国将领，我为何要放你过去？”梅三娘大声吆喝道。提着墨色镰刀往前一甩，凌厉的破空声迎面而来，锋利的气息引得路旁的花草拦腰折断。
“只要杀了你，谁还会在意你！在他们眼里你就像你手中的弓箭，不过是杀人利器罢了！”
“再锋利的刀也有变钝的一天，再锋利的剑也会生锈，终将逝去，也终将被抛弃。你只是杀器，不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被折，这是杀器最后的下场！”
梅三娘仰天大笑。“这是我身为前辈对你的忠告，劝你不要相信秦人！”
“我不明白。”钟离昧听到自己这样回答。梅三娘却是冷然一笑，勾起唇角嘲讽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你知道的，在你的心底答案早已显现。”
“你心里清楚的，凭借这一手追风弧箭你在秦国的地位绝对不会低，为什么你空有一身本领却得不到重用，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是楚国人。”
“秦国不相信楚国人，陛下不相信楚国人，秦人也不相信楚国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是楚国人，却有着这样一手绝技，你说，这样的你会得到重用吗？”
钟离昧皱眉，看向被保护地紧紧的胸口以及身上这件铠甲。说得好听这是保护自己，说的难听点这也是将自己束缚的重器。
只是……
钟离昧皱着眉头。“你不要太过分！”
“老娘怎么过分了？”梅三娘向前一步，横放着镰刀，堵在了路的正中间。“告诉你秦人的真面目就是过分，这就是你吗，钟离昧？你也不过如此！”
“要么从老娘的尸体上踏过去，要么？哼！就就此离开！”
“说到底你去咸阳的心思不单纯吧？”梅三娘猜测道。“看你捂得那么严实该不会是什么军情密报吧？”
钟离昧捂住胸口，反驳道。“你休要胡言乱语，不过是一封家书罢了！”
“家书？”梅三娘不屑地勾起唇角。“家书？哪里有会捂得那么严实的家书！是骗人的吧！”
“我骗你做什么？”钟离昧眉毛扭作了一团。“你究竟让不让！”
“说了让你拿出证据来。”梅三娘挺胸抬头步子迈开的更大了。“你到底是不是爷们！是就给一句准话！”
两人就那么僵持着，最后还是钟离昧看了眼天色，妥协了。从怀里掏出一封方形信封，冲着梅三娘扬扬。“都是家长里短的私事，你没必要再确认了吧？”
“是没必要。”梅三娘道。“但我也要确保，你有没有骗我！”
“不介意近距离让我观察下吧？”梅三娘道。暗自运功，血肉下的暗色支流渐渐蔓延。
钟离昧抬手，将长枪放在了一边。“我希望你能遵守约定，不要看信件的内容。”明亮的眸光紧紧锁定着梅三娘。
“当然。”梅三娘道。兀自出手拿过信封，目光一扫。“这不是你的家书？章邯！”
梅三娘双目紧紧盯着下方的人名，接着一转。“蒙恬！你不介意我翻开扫眼吧？”
“你觉得呢？”钟离昧挑眉看着她。“好吧。”梅三娘将信件扔回了钟离昧手里。“要走赶紧走，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钟离昧下马拿过自己的长枪，再次上马，对着梅三娘点了下头，整个人像是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梅三娘看着已经没人的土路，尘土飞扬，拿手扇了扇，堪堪将尘土吹散些。回头冲着一旁的大树点头。
“跟上他！”张良道。
两人一前一后，绕着远道没惊动任何人离开了。
“现在去行动？”墨鸦道，指着他脸上的面具说道。“你要不要换身衣服？”
这也不是墨鸦多虑了，以张良这身装扮，只要是没见过盖聂的十成十就能将他认做盖聂，听说龙且很看好这小子，西楚项氏一族又与盖聂交好，保不定哪次见面就认出他来，那时候才不知该怎么收场。
张良摇头，两人一直以来又是用眼神动作传递信息。张良指了指自己摆摆手，又点着墨鸦到了钟离昧身上。
这是要墨鸦自己解决。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要把握好一切！你的这副尊容，是不会有人认出你来的。”
墨鸦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目光移向钟离昧，此时钟离昧已经停下来了，谨慎地看了眼四周，约摸一炷香后下了马，大口地喝着自己带的井水，将马儿牵到阴凉的地方，爱惜地摸着马蹄。“抱歉了！”他说道。“真是辛苦你了！”
钟离昧坐到了地上，发呆地看着灼热的太阳，直到双眼刺痛才收回来目光。
究竟该不该相信他呢？钟离昧纠结道。他是楚国人却是秦国的将领，他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却局限于自身的性情。
握住缰绳的手掌逐渐收缩着，钟离昧屏息凝神，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
钟离昧想到了很多人，像是白屠，又或者说是他的同僚，心中却难以再升腾起一二的团结感，余下的仅仅是厌恶。
为什么像自己有着真本事的人不被重用，要输给那些只会掐媚的小人呢？
不对，秦国人不一定是坏的，做秦国的将领也并非没有出路。像是章邯将军，凭借他自己的才华，不一样成了将军了吗？
只是……
只是他和章邯毕竟是不同的。
拿起箭筒整理着，之后放下了一边，取下银蓝两色的头盔，瞳孔渐渐溃散。
他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真的要相信龙且吗……
好机会！
墨鸦眸光一闪，运功瞬息到了钟离昧身边，一把捉去他手边的箭筒，反向一倒也不管是什么，抓住就跑。
落地的声音惹来钟离昧的瞩目，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模银蓝色的箭筒躺在地面上，周围还散落着几根弓箭。
钟离昧急忙起身，将箭筒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终于接受荧惑之石被自己看守不力已经被盗去了。
再往四周看去，已经没了踪迹，沙沙作响的树叶告诉钟离昧小偷离去的方向，钟离昧闭眼，只觉得心中一片开阔。
这是来自上天的指引吗？
如果是的话，他想他终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再次睁开双眼，眼底的杂念已经没有了，留下的事对未来的坚定。
“他不追过来吗？”已经走了一段路的墨鸦停下脚步。“我都给他留下了提示，以他的速度不应该会出现现在这个情况啊！”
张良笑笑，隔空好像看到了那人逐渐硬朗的线条。
“或许是他自己想明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