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娘子到口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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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因为孟君天做的“菊花烛”味道稍呛,卖相也不佳,所以放在店铺里始终乏人问津,但是履亲王府却每半个月就会订一箱,这可让孟君天骄傲得意了好久,每回总要拿来刺激刘雨扬。

“端午病了,中秋又到马神庙送货去了,这下可怎么办?要不要叫雨扬帮端午跑一趟?”孟夫人担心地问道。

“不用了,我帮端午送过去!”

孟君天一边从内室走出来,一边打理衣装。

“君天,你要去送?”孟夫人吃惊地掩口。

“是啊!”

孟君天把长发结成了长辫,戴上厚厚的暖帽,穿着酱色的棉袄长袍,看起来就像个小伙计。

“用不着你去吧?叫雨扬跑一趟就行了。大姑娘家穿成这样像什么话?进去换掉!”

孟春生板起脸孔,只觉女儿愈来愈不像话了。

“爹,您就让我去一趟,我有些话要问履亲王府的温总管。”孟君天坚持。

“君天,你要问什么?”孟夫人微讶地眨眨眼。

“我想知道那箱“菊花烛”究竟是谁在用?还有,喜欢“菊花烛”的原因是什么?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孟君天认真地说道。

“既然这么重要,那你就去送吧。”孟夫人干脆地挥挥手。

“夫人,你怎么也任她胡来!”孟春生轻叱。

“君天有她的想法,老爷要尊重她。叫元宵陪她一块儿去吧,元宵去过履亲王府,温总管认得他,不会有事的。”孟夫人甜笑着扯住丈夫的衣袖。

孟春生无奈地轻哼,对妻子的撒娇完全没辙。

“那就这样吧,找元宵陪你一块儿去。早去早回,天冷了,别在外头逗留太久。”孟春生叮嘱道。

“是。”

孟君天笑着,把元宵喊了出来,一起把六箱蜡烛搬上推车,走出“孟氏香烛店”。

两人轮流推着车,在冷风中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履亲王府的后门,却被一个小管事挡在了门外。

“什么“孟氏香烛”?听都没听过!我们王府所用的蜡烛都是跟“永福香烛”采买的,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孟氏香烛”?”管事的一脸狐疑。

“这是温总管亲自订的货,王府里总有人用“檀香烛”吧?你怎会不知道?而且每回都是温总管亲自点收的啊!”

孟君天诧然低嚷,和元宵两人对望了一眼。

“温总管有事出府去了,此刻不在。我确实没听过什么“檀香烛”,你们还是快走吧!”

管事说完,便要把门关上。

孟君天傻眼,没想到温总管不在王府里,竟无人肯点收。

“喂,等等!”她伸腿挡住门。“确实是你们王府订的货,就算温总管不在,你帮忙点收也行呀!”

“我只是小小的管事,怎么能乱收东西?而且温总管没有交代下来,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可就倒霉了!”

管事的一面摇手,一面推她。

“怕什么,不过就是几箱蜡烛罢了,能有什么差错!”孟君天在心中暗暗咒骂。“天这么冷,别让我们再搬回去了,要不然你去问问有谁知道订“檀香烛”的事,还是去找比你大一点的管事来收货,总之先收下再说。”

“就是啊,管事小哥,你行个方便吧!天这么冷,让我们原封不动地搬回去,明儿个又要再送过来,这实在很麻烦呀!”元宵在旁帮腔。

“温总管带着一帮管事出府了,我就是府里最大的管事,可温总管没交代过我要收什么“檀香烛”呀!”管事的神情不耐。“要不这样吧,我可以通融你们到后院等着,等温总管回府再亲自点收,这总成了吧!”

“好,这样也行,多谢了。”孟君天不客气地和元宵两人推车进府。

“你们就只能在这儿等着,不准四处乱跑,可别惹事连累我,知道吗?”

管事的将他们领到后院天井中,严厉叮嘱。

“知道。”孟君天和元宵没好气地应声。

“一会儿温总管回来,我会再过来喊你们。”

管事的说完便匆匆离开,留下孟君天和元宵两人呆站在天井中。

一阵冷风吹过,元宵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师姊,我们在这儿等也不对呀!冷死了,没个挡风的地方,又不知道温总管几时才回来?”

元宵皱眉嘀咕着,冷得拚命搓他的双手。

“元宵,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是履亲王府的温总管亲自来订的货,为什么刚才那个管事没听过“孟氏香烛”,也没听过“檀香烛”?”

好像刻意瞒着人的感觉,实在太令人困惑了。

“对呀,真的很奇怪。”

元宵点点头,冷得鼻水流下来了也不自知。

“依我看,王府里一般常用的蜡烛都还是跟“永福香烛”采买的,而咱们家的“檀香烛”很可能只有某人在用。”她若所有思地说着。

“某人?”元宵大惑不解。

“对,某人。”孟君天相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我愈来愈好奇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用咱们家的“檀香烛”却不想被人发现呢?”她觉得很纳闷。

“师姊,我真的好冷。”元宵已经冷得打起哆嗦了。

“我也很冷啊!那管家也太小气了,把我们晾在这里吹冷风,连杯热茶都没招待,真是没人性!”孟君天朝自己的双手呵出热气取暖。

“早知道吃了晚饭再出门,现在肚子开始饿得咕咕叫了。”

元宵双手抱着肚子,愁眉苦脸。

“你听,有马蹄声!”

孟君天侧耳倾听,听见清脆的马蹄声自远而近,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听见不只一匹马的喷气踏蹄声。

“师姊,旁边好像是马厩。”元宵说道。

“我去瞧瞧,你在这儿看着蜡烛。”

孟君天好奇地走出天井,探头望去。

元宵说的没错,天井后方果然是马厩,她看见一个身形高大颀长的男人,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把马拴在马厩中。

男子一转身,瞥见了名小兄弟,视线不自主地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眼。

“你是?”

明明是陌生的脸孔,他却觉得有点眼熟。

“我是“孟氏香烛”的人,特地送货前来的。”

孟君天从男子的打扮看得出来他应是王府里的主子,便有礼地躬身作揖。

“噢……”男子听见“孟氏香烛”四个字,亲切和善地笑了笑。“你是送“檀香烛”来的吧?”

“你知道?”孟君天微讶。

“我知道啊!”男子淡淡笑道。““檀香烛”我已经用了三个月,确实是非常好的蜡烛。”

原来是他用的!

找到了想找的人,孟君天开心地笑了起来,而且这男子的模样长得清俊好看,很容易就让人有好感。

“你是谁呀?我能不能知道你是谁?”

她目光欣喜地盯着他,更想知道他为什么还喜欢用“菊花烛”?

“我叫永珹。”

永珹笑了笑,对眼前这个小兄弟有些失礼的问话并不介意,只觉得“孟氏香烛”里的人都挺有趣,这位小兄弟也不例外。

“温总管订的那些“檀香烛”和“菊花烛”,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在用吗?”

孟君天眨着明亮大眼,仰脸笑望他。

永珹微笑点头。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用?王府里明明住那么多人,为什么你没有分给他们用呢?刚刚连开门的管事都没听过“檀香烛”,差点把我们赶出去。为什么你要偷偷地用,不让人知道?实在很奇怪。”她毫无保留地提出自己的疑惑。

永珹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这个小兄弟完全不知道“永珹”两个字在这座王府里代表的意义,居然一连串地盘问起自己来,不知道是太没有心机,还是太粗线条了。

“我并没有刻意隐瞒不让人知道,“檀香烛”是我自己私下买来用的,没有经过王府的帐册,所以王府管事不知道。至于其中的原因,我无法三言两语对你说清楚。”他轻声解释。

孟君天咬了咬唇。

“这样啊,你们大户人家规矩忒多,这我知道,不方便说就算了。但我可不可以问你,你用“菊花烛”的原因和理由是什么?”

她双手交叠在胸前,注视他的眼神十分迫切想得到答案。

““菊花烛”?”永珹挑眉。““菊花烛”的香气很浓很呛,用在内室不太合适,不过放在茅厕里用就很不错。入夜后点上“菊花烛”,茅厕的臭气就会冲淡许多,效果非常好。”他实话实说。

茅厕

孟君天大受打击,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般定住,目瞪口呆。

她精心制作的“菊花烛”,居然被他拿来放在茅厕里用

那些什么浪漫的幻想,全在这一刹那哩啪啦地破灭了!

永珹看他忽然傻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怀疑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话?

早知道会被用在茅厕,她根本不用那么费心,还在烛身一支支地刻上菊花瓣了!

她是要刻给吟诗作画或是梳妆画眉的人看的,才不是要刻给人家拉屎的时候欣赏!

孟君天愈想愈受伤,灰心得转身想走。

看到对方沮丧的表情,永珹担心是因为自己说的话才害他变得如此,莫名的感到内疚。

“小兄弟,你们店里的师兄弟名字都很有趣,我知道一个叫端午,一个叫中秋,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会是叫元宵或是清明吧?”他语气轻松地笑说。

“元宵在那边天井里,另一个不叫清明,叫七夕。我的名字叫君天,孟君天。”她没好气地答。

居然把她的“菊花烛”放在茅厕里用,她愈想愈生气,愈想愈呕。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刘雨扬知道,要是他知道了,一定会把她嘲笑到死为止!

“你姓孟?”永珹有点惊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所以你是孟老板的儿子?”

他想起了深深迷倒他的那个绝色佳人,如果她真的是孟夫人,那么这个小兄弟也就是她的儿子了。

“嗯,孟老板就是我爹。”

想到这男人如此糟蹋她的“菊花烛”,孟君天就一肚子气,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讲了。

难怪……永珹终于知道为什么孟君天会看起来很眼熟的缘故了,原来迷倒他的绝色佳人是他的母亲。

“幸会,打扰了,再见。”

孟君天有气无力地朝他点一点头,然后转身走回天井去。

永珹怔望着她垂头丧气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苦苦思索着方才的对话内容,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哪一句话伤害了他?

带着困惑回房,他卸下披风,在暖炕坐下。

“四爷回来了。今儿个怪冷的,桌上有碗莲子红枣汤,你先喝了暖暖胃,过会儿再用晚膳吧。”欢玉边说边将房中的几盏灯台一一点燃。

永珹端起温热的红枣汤喝了两口,不禁想起此时正在后院天井中吹冷风的那两个少年。

“欢玉,后院天井内有两个少年正在等温总管回来,你把他们带到前厅去等,再让厨房给他们煮热汤面吃。如果吃完了面,温总管还没回来,你就把他们送来的货点收下来,让他们先回去。”

“是。”

欢玉对主子一贯的体贴习以为常了,随即听命办事去。

永珹喝完了红枣汤,把碗搁在一旁,房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味,若有似无地将他笼罩包裹住。他深深吸口气,想起了那张雪白如月的脸庞。

绝色佳人的身影早已在他心中深深烙下,只要他一闭眸,就会看见黛眉弯弯、如樱红唇、光滑似缎的乌黑秀发。

这三个月来,他不知道在那条后巷中徘徊流连过多少回了,但次次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佳人一面。虽然佳人很可能早已为人妻,与他没有缘分,但他只是想再多看她一眼,别无他念。

永珹从桌案上抽出一张宣纸,蘸笔,俯身写下——

飞花时节,垂阳巷陌,东风庭院,

重帘尚如昔,但窥帘人远;

叶底歌莺梁上燕,一声声伴人幽怨,

相思了无益,悔当初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