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古墓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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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遍地黄金的墓地——图瓦墓地(2)

几个小时过去了,太阳升上了天空,无情地炙烤着广袤的原野。天气闷热,挥汗如雨的考古队员们却没有停止搜索工作。帕辛格在扩大搜索面积时,突然发现一个由石头拼成的圆,圆中有几块焦黑的东西。经仔细观察,他确信这个圆和其中的物质具有重大的意义。他甚至怀疑这几块焦黑的物质就是给死去的贵族们焚烧动物祭品时留下的残渣。为验证这一观点,又一番辨认开始了。结果显示,这些残渣的确是某种牲畜的骨骸。

楚格诺夫曾参与修复黄金文物的工作,他记得那些金器上大都镌刻着大量动物符号,其中各种姿态的麋鹿的形象最多。据此,楚格诺夫推测,祭祀的牲畜有可能就是麋鹿。耐格勒对楚格诺夫的推测表示赞同,因为在此前的考古工作中,他曾在阿尔泰山脉高处的坟墓中发现了一具冰冻“木乃伊”,在木乃伊旁边发现的文物上也有麋鹿的图案。

根据种种迹象,帕辛格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这里不仅仅是一座坟墓,而且是一座庙宇。

正在大家互相讨论的时候,北方的天空中出现了大片的乌云。顷刻,草原上阴云密布,考古队不得不停止了工作。大家刚跑进帐篷里,暴雨便席卷而至,大大的雨珠击打在帐篷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突然,哥萨克中尉马特维耶夫叫了起来:“看,怎么回事?”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雨幕中的墓穴旁,出现了一个朦胧瘦小的身影,正对着坟墓且歌且舞。歌声幽怨古朴,如泣如诉,让人不寒而栗。

马特维耶夫中尉冲到雨里去,把这个人带回了帐篷里进行盘问。这是一位有着明显蒙古人种特征的老妇人,她嘴巴干瘪,脸上沟壑纵横,看起来饱经沧桑。老妇人说,这处墓葬群是图瓦人的圣地,而她是一位世袭的萨满,她到这里来是为了祈求雨下得更大一些,以便让畜群和庄稼获得更充足的雨水……

雨越下越大,茫茫草原上蒸腾起浓浓的雾气。老妇人不顾大家的挽留,蹒跚地离开了帐篷,渐渐消失在雨中。

暴雨连下数日,草原上始终弥漫着一股泥土和草根的清香。天气终于放晴后,青草更加碧绿,草叶上微微颤动着晶莹透亮的水珠,顶着圆伞的蘑菇也像雨后春笋般探出了头。考古队员们一扫连日的郁闷,全身心投入到新一轮的发掘中。

挖掘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坟墓的真实面貌和结构也开始完整地呈现出来。这是迄今为止在图瓦发现的最大墓葬。随着这个大墓葬群的出现,新的发现也接踵而来。一位挖掘人员在清除墓穴外层时不经意间碰到一块物质,挖出来一看,是一片未经打磨的金箔,已经被成吨重的石头压皱了。

这片金箔使大家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特种兵也增加了巡逻次数。夜色再次降临草原后,考古学家们在一节旧车厢里举行了最后一次计划会议——50年前,这节车厢曾在横贯西伯利亚的铁路上服务。就在考古学家们开会时,中尉马特维耶夫带着一位工头,开车到附近的图伦小镇喝酒去了。

时值深夜,专家会议已经结束,但马特维耶夫和工头依然未归。大家隐约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于是开始分头寻找。最终,他们在路旁一处荒凉的沟渠里发现了马特维耶夫和工头的尸体。

马特维耶夫和工头的头部遭到了汽车千斤顶的重击。据目击者说,两个人在去往酒馆的中途碰到了一伙陌生人,他们聚集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直到发生了争吵才停止狂欢。至于争吵之后的事情,却无人知道。

考古队隐隐意识到,事情或许并不像目击者描述的这样简单,背后可能还隐藏着其他原因,而罪魁祸首极有可能就是为黄金而来的犯罪团伙。但是,虽然考古队员们十分悲愤,却已经无暇考虑这些,连日暴雨已经让他们耽误了太多时间,盗墓集团觊觎宝藏的传闻也让他们忧心忡忡,所以这件案子只能留给当地的警局去侦破,他们必须加快挖掘进度。

大规模的挖掘开始后,主墓旁边的26座墓穴被一一清理,共有14匹马的头骨被发现——这个数字在塞西亚人的墓穴中很罕见。在凌乱的骸骨中,队员们还陆续发现了金箔。金箔作为装饰,是和马鬃编在一起的。帕辛格注意到,马的牙齿有被缰绳勒过的痕迹,而散落在一旁早已腐烂的缰绳的装饰风格,与他前一年挖掘塞西亚墓地时发现的贵族夫妇墓穴中的如出一辙。由此可见,当年挖掘的墓葬与现在发现的这座墓葬属于同一个墓葬群,墓穴中的马匹应该是供主人死后享用的祭品。在几百年前的西伯利亚东部就有以马陪葬的独特风俗,如果一个伟大的头领死去了,当地人会在第二年的头一天举办一场赛马,而跑得最快的马将被杀死,并埋葬在头领的墓穴里。一起陪葬的,还有50名勇敢的士兵。

与这26座墓穴出土的文物一样,主墓中的文物同样惊人:除了大量的黄金制品外,考古学家们还发现了一具女尸。女尸身上的衣服已经和泥土黏连在一起,文物保护专家中的三位细心的女士小心翼翼地揭开了残存的几块布料,一一取出了佩戴在尸体上的金耳环、绿松石项链、玻璃器皿和红玛瑙珠串。

面纱下的塞西亚人

这次行动,考古队共发掘出5公斤黄金制品和大量青铜制品。专家们在综合研究了塞西亚人的墓葬和出土文物后,终于揭开了塞西亚人神秘的面纱。

从坟墓的排列状况来看,塞西亚社会中等级森严。塞西亚王地位最高,其次是贵族,再次是平民,从各国掠夺来的奴隶、工匠则处于社会的最底层。贵族们需向塞西亚王宣誓效忠。宣誓时还要祭拜苍天,斩杀麋鹿,饮下血酒。一旦宣誓,则终生不渝。

塞西亚人有着极高的工艺水准,他们在开采了黄金之后,采用锻、铸、镶压、刻等多种复杂的技术将黄金制成各种奇特的工艺品。这些工艺品以动物形状居多,而且无论是猫爪、马鬃或是鹿角都呈现出卷曲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漂亮。除了外形精美、栩栩如生之外,其表现内容也非常独特:有被苍鹰踩在爪下的断翼飞鸟,有被猎豹咬住喉咙的垂死麋鹿,还有被灰熊撕扯的受伤野狼……强势的动物往往被塑造得身体庞大、舒展,而弱势的动物则身体蜷曲、佝偻,流露出悲伤和畏惧的表情,给人以悲剧之美的震撼。据称,塞西亚人的工艺品在当时极具影响力,即使文明程度很高的古希腊人也以佩戴这些饰品为荣。

然而,如此就武断地认为塞西亚人是一个文明高度发达的民族,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这个民族的凶狠好战比他们的工艺品更加闻名。在出土的文物中,有一件文物极其独特,这是一个用人的头颅镶嵌黄金而制成的酒杯。

把敌人的头骨制成酒具,是古代北方民族的一贯传统,也是他们彰显自己英勇的方式之一。关于这一点,在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的记录中可以找到一丝痕迹:“斯基泰人(希腊人对塞西亚人的称呼)将敌人的头骨沿眉弓切开,取头盖部分,裹上兽皮,并镶上金属制成酒具。被杀者的身份越高,所制成的酒杯等级也就越高,有身份的人的头骨往往要被镶上金边,甚至缀以宝石。”

希罗多德还记载道,塞西亚人还饮用他们在战场上杀死的第一个人的血,然后把他们所杀死的敌人的首级,带到他们的国王那里去,以便获得一份战利品,否则就不能得到。塞西亚人在处理死去的敌人时,往往沿着死者的两只耳朵在其头上割一个圈,然后揪着头皮将其头盖骨摇出来,接着再用牛肋骨把头盖骨上的肉刮掉。柔软的头皮则被吊在他们自己所骑的马的马勒上,用来当做手巾,同时以为夸耀。而拥有很多块这种由头皮制成的手巾的人,便被认为是最勇武的人物。

从这次考古活动出土的兵器来看,弓弩应该是塞西亚人最主要的武器。传承上千年的弓箭制作工艺,使他们的弓弩威力远远超出了当时世界上的其他民族。出土的弓均为复合弓,长80厘米左右,以马鬃或动物的肌腱为弓弦。射出的箭,通过弦的张力和弓身的弹力双重加速,最远射程可达600米。一个训练有素的射手每分钟可射10箭,蘸毒的箭头使这种武器极具杀伤力。

塞西亚人的近战能力也同样出色,他们擅用10公斤重的青铜镐斧——墓穴中有所发现,借助马的冲力,利斧会深深劈入敌人的身体。因此,塞西亚军队在当时可谓所向披靡,敌人闻之,无不丧胆。

史料曾记载,公元前512年,有“万王之王,诸国之王,铁血大帝”之称的波斯帝王大流士一世率大军远征塞西亚时,就曾饱受弓弩之害。塞西亚人发现,波斯大军中以重铠步兵为主,这使得波斯队伍在行军、出击和应战时,速度都十分缓慢。于是,塞西亚人尽量避免肉搏战,他们只在远处向波斯大军发射毒箭,一旦箭矢用尽便急速撤退,使波斯人根本没有机会与他们交锋。结果,波斯人死伤累累,士气低落,大流士一世不得不撤出了塞西亚。

这段历史在这次考古发掘中得到了证实。出土文物中有一些铁器和银器,而塞西亚地区压根没有铁矿和银矿,显然这些物品都是塞西亚人从波斯人手中缴获的。此外,文物中还有大量塞西亚人很少使用的长矛、标枪、斧、剑、匕首,以及许多铁制鳞甲等。鳞甲以皮革为底,上面覆盖着层层相叠的鳞片,每块鳞片都覆盖着下面一块鳞片的一半长度,以形成坚实的防护罩,用来防护胸、头、膝盖和坐骑,这些都是典型的波斯风格的装备。

击败大流士一世以后,塞西亚民族的发展到达了鼎盛时期,连古希腊都不得不被迫纳贡称臣。塞西亚人的经济实力大增,他们逐渐垄断了黑海至希腊的奴隶买卖,并获取更大的财富。但奢侈安逸的生活使塞西亚人慢慢失去了野性和斗志。公元前339年,塞西亚王阿提亚斯在对马其顿王腓力二世的战争中战死,塞西亚从此成为一盘散沙,塞西亚民族分裂成戴尖帽的塞西亚人、饮豪麻汁的塞西亚人、海那边的塞西亚人等众多部落。

公元前3世纪,草原上又出现了一个强大的游牧民族——匈奴人。匈奴人大肆进攻欧洲后,迫使当地日耳曼人的一支——哥特人向东迁移,来到塞西亚草原,并与塞西亚人展开了激战。哥特人虽然不敌匈奴人,但在塞西亚人面前却是一个强者。塞西亚人的箭矢面对身穿重甲、像一座移动的堡垒一样的哥特骑兵毫无办法,最后他们只得接受了被征服的命运,放弃了对塞西亚草原的统治权和占有权。

到了公元前2世纪,另一个原本居住在多瑙河流域的民族,也遭受了和塞西亚人同样的命运,即被哥特人侵袭。这个民族是萨尔马他族。萨尔马他人在阵地不保、仓皇西迁后,非但没有与塞西亚人同病相怜,反而与塞西亚人发生了战争。塞西亚人再次失利,被迫迁往克里木。

在全族大迁徙的过程中,塞西亚人一路牧马,一路学习当地人的技术,与沿途的各民族互通婚姻,并进行文化交流。最终,塞西亚人与草原上的各民族发生了大融合,散居于各地,再也无法形成统一的民族。

回顾曾经强盛而辉煌的塞西亚民族史,其凶悍、残忍、深沉、豪放、忧郁、孤独、固执的独特气息,如今都已凝缩在博物馆中这些珍贵的出土文物之中。而每一件文物的背后,或许都隐藏着一个或多个让人动容、让人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