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龙看他神气活现的样子就知道是假的,心里只觉得想笑,整个人都感到年轻了不少。
这时,叶昊天的心底忽然传来镇妖宝塔的声音:“主人猜测不错,天王宝塔的神力不及我的一半……”
乍听此言,叶昊天差点跳了起来,见西门龙露出奇怪的神色,连忙顾左右而言他:“《玄玄魔经》……那是什么东西?”
西门龙撇了下嘴:“连这个也不知道?你这昊天大帝是怎么当的?真是孤陋寡闻。《玄玄魔经》是从《太玄秘典》简化来的,修魔之人几乎人手一册。就你刚才那问题,明魔……明着修魔的人极少,大多数人都是从暗魔开始修炼的,只有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才会将暗修转为明修。”
叶昊天听了,不由得对魔门的修行愈发感兴趣,问道:“修魔就修魔好了,为何还要有明暗之分?”
西门龙瞪了他一眼道:“暗魔必须隐藏身份,所以顾忌太多,许多极端的功法都不敢修,否则身体将发生很大变化,要么头上长角,要么脸生绿毛,难以在人群中隐藏下去。明魔则百无禁忌,比暗魔修得快,而且不受天劫制约,所以几乎每个修魔的人做梦都想修明魔。”
叶吴天想也不想又问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些人为何不明修?反而选择修暗魔呢?”
西门龙收敛了面上的嬉笑之色,表情郑重地道:“这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想得通,我也是不久前才从文殊菩萨那里知道答案的,其中的关键就在于神仙罩。神仙罩是一层自我封闭的罡气,封闭越紧保护越严密,同时对自己的束缚也最厉害。魔性讲究自由狂放,为所欲为,因此修明魔的人必须将神仙罩完全开放。不过那样一来很容易被别人识破身份,如过街老鼠一般,极易夭折。”
叶昊天陷入了沉思:“怪不得吴良先前一直将神仙罩完全开放,原来是为了修明魔的缘故。而真神十八门徒中排第十的毕黩也在下鸭神社之内,他修的却是暗魔,也不知是什么样子。”
西门龙半闭双目坐在太师椅上养神。
兰儿则静静地看着窗前的樱花,一面想着女娲所说的抟土造人神功,一面将心神沉醉在花香里。至于明魔、暗魔的这些分别,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她从窗外收回目光,转头望着叶昊天轻声道:“公子,现在天还早,我们去金阁寺吧。”
提起金阁寺,叶昊天的心跳就加快了很多,当下忙道:“好,这就走。”随即看了西门龙一眼,问道:“龙老一块儿来吗?”
西门龙摆摆手道:“不了,你们去吧,我老了,不喜欢到处瞎跑,更不想插在年轻人中间惹人嫌。”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兰儿微微一笑,随即挽着叶昊天的手臂出门而去。
快到金阁寺时,叶昊天问道:“你想好称呼了吗?”
兰儿抿着嘴微笑不语。
见到匡玄大师时,她先自跪下叩了三个头,然后才道:“圣王在上,宝定王之女朱兰儿叩见。”
匡玄大师面含微笑安然受礼,随后伸手将她托起,赞道:“好聪明的孩子,竟然能猜出我的来历。不错,老衲就是朱英。真难为你们了,千里迢迢出使此地,要知道这可是贼窝啊!”
兰儿恭谨答道:“圣王不辞辛苦,身处敌营三十载,那是更加不容易!”
朱英上下打量一眼旁边长身玉立的叶昊天,连声夸赞道:“好小子,竟然干净利落地连胜倭人两场,好心智,好手段!哎,今天出场的那人功力高深莫测,显然不是寻常人物,你是从哪里请到的?”
兰儿听见他夸奖叶昊天,心中十分高兴,代答道:“曾叔祖,叶公子身上的奇迹多着呢,就连您留在中土的监天尺也在他手里!”
叶昊天闻言忙将监天尺取了出来,双手捧着递给朱英。
朱英抚摸着多年不见的挚友,心头激跳不已,正想询问其中的经过,忽觉监天尺中透出一股浩然磅礴的力量,将他握尺的手毅然推了开来!
他双手用力试图握紧神尺,然而竟然没有成功,只能眼睁睁看着神尺掉落地上!
朱英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当下惊异不定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监天尺,心中充满了疑惑。
叶昊天略一思考便知道了答案,于是将手一招把神尺收了回去,笑着解释道:“此尺已非原来的监天尺。经过重新锻造之后,它的性质发生了改变,不但神力增强上万倍,而且融合了儒道魔三家之长,所以对前辈有了排斥之心。”
朱英听得似懂非懂,然而看见监天尺好端端地被对方握在手中,自然明白眼前的年轻人绝非等闲之辈。
叶昊天看着吃惊不小的朱英,淡淡一笑道:“前辈,倭国的天从云剑是否在您手中?”
这简直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朱英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飞身来到窗前,向周围看了看,生怕隔墙有耳被别人偷听了去。
叶昊天安慰他道:“前辈莫怕,整个‘究竟顶’都被我彻底封闭了,等闲之人难以进入五丈之内,连声音也无法传出。”
听他这么说,朱英快步走了回来,带着惊若天人的神情问道:“你怎知宝剑在老衲这里?”
这次叶昊天并没有实话实说,而是找个托词:“晚辈是大儒会‘易派’传人,刚好凑巧算出来了。非只如此,我还知道八尺琼曲玉位于下鸭神社,八尺镜则位于伊势神宫之内。”
朱英瞪大了眼睛道:“八尺镜的所在人人皆知,八尺琼曲玉却是失踪已久,你连这个也能算出?简直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老衲留在此间的目的便
是为了八尺琼曲玉,这下总算有眉目了……”
兰儿感觉有些奇怪,问道:“既然前辈知道八尺镜的位置,为何不去偷取,反而去找八尺琼曲玉呢?”
朱英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老衲做梦也想将八尺镜取来,因为那是倭国三大神器之首,没有了八尺镜,倭国便无法将身在海外的诸神召回来,如此抗倭之举再无可虑之处。无奈伊势神宫为天照大神的寝宫之一,不但有复杂的阵法保护,而且有功力极高的神仙日夜监视。老衲曾想试着偷进去,结果还没进入百丈之内便给人捉住了,最后只好借口迷了路。幸好那些神仙也没有深究。”
叶昊天眼睛眨了两下,心中着实想去伊势神宫看看。
朱英停了一下接着道:“老衲找八尺琼曲玉的目的却又不同。天从云剑是杀人的凶器,八尺镜可能沦为助纣为虐的帮凶,而八尺琼曲玉则不然。八尺琼曲玉具有提神醒脑、抵御邪魔侵蚀的作用,就像一面铜镜,可以正衣冠,正心灵,使人找回自己的良心。正因为失去了八尺琼曲玉,倭人才变得魔性日长,兽性大发,如此下去必然有亡国灭种之祸。吾等出自中华上国,受圣人教化,当以仁义为怀,不能眼看这些人一个个走向死亡,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妇孺儿童……所以老衲想找到八尺琼曲玉交还倭国王室,希望他们能找回自己的公义之心,也算老衲身处倭国三十年,给他门做件好事。”
叶昊天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当下十分佩服地说道:“我佛慈悲,前辈宅心仁厚,晚辈定当助您一臂之力,看看能否将两件神器都拿到手中。”
这时,却听兰儿在旁边自言自语:“天照大神究竟是什么人?她的功力真的很高吗?风先生说其居于神仙榜五十名之内,若是真的那么厉害,为何肯让魔教在这儿横行无忌?”
叶昊天摇摇头说不出所以然。
朱英想了想道:“老衲身处此间三十年,对倭国的神系有些了解,但也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究竟对不对。倭国自尊为太阳起源之地,自认是天神的后裔,说日本本岛是天神伊奘诺尊与伊奘冉尊创造的。他们使用天之沼矛激起地上水花,水滴在矛尖聚集,成为日本诸岛。伊奘□尊及伊奘冉尊的后代便是天照大神,也就是日之女神。天照大神派她的孙子迩迩芸神统治日本,临行之前赐给他三件宝物,就是八尺镜等三件神器。迩迩芸神离开天界下凡统治日本,将王座传给他的孙子‘神武’,这便是日本第一位天皇——神武天皇的由来,这样承传下来的历任天皇,据说都是天照大神延续下来的子孙。”
兰儿闻言微微点头:“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些故事都编得还算圆满。”
朱英接下来又道:“天神伊奘□尊与伊奘冉尊只是传说,从没有人见过他们的样子。不过天照大神似乎真有其人,确实有人见过。所以我上次还未接近伊势神宫便觉得很是紧张,唯恐她本人便在神宫中休憩。”
“四月十三日,巳时,京都下鸭神社。日中比试第三场——歌舞伎。”
当天早上,大幅的告示张贴得满城都是,连大明使者住宿的旅店门口也没有漏过。
当叶昊天领着歌姬、乐师和西门龙、南宫英等人来到下鸭神社的时候,一眼看到的是神社内外风雨不透水泄不通的人群。略一询问,才知道除了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之外,要想入场观看比赛必须买票。一张门票售价一千两银子,结果很快被抬到三千两银子之上,即便如此,还有很多人站在门外,盼着有人中途退场。
西门龙不愧为商人本色,见此情景忍不住笑道:“门票收入不少啊!这些人很会赚钱!”
叶昊天“哈哈”笑道:“不行,我们也要分成!不然就不跟他们比了!”
兰儿见了人山人海的场景,心里有些不安,眉峰微蹙低声道:“倭人为何如此张扬?莫非有了必胜的把握?还是他们的歌舞伎真的厉害?抑或想操控裁判制胜?”
叶昊天抬头看看正前方不远处搭起的高台,发现台上空无一人。五位裁判除了太子还没来之外,其余四人已在台下就座。他们神态自若,谈笑风生,不似受人控制的样子,看来倭人定然是另有他策。
众人都在一边聊天一边等着比赛开始。
等了好久,正在大家翘首张望的时候,却见足利义满走上台来,高声说道:“太子殿下忽染贵恙,无法前来观战。请明使田先生到前台叙话!”
叶昊天不紧不慢走到台边,躬身施礼,问道:“大将军何事吩咐?”
足利义满紧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说道:“裁判本来就不多,现在又缺了一人,你看这场比试裁决方式能否修改一下?”
叶昊天心道:“来了。”口中却道:“不知将军有何良策?”
足利义满略微提高了声音道:“无论是歌舞还是戏曲,比的是艺术的感染力,理应以现场观众的反应作为评判的依据。我建议以欢呼声作为评判的标准,至于四位裁判,就负责记录欢呼次数好了。”
叶昊天面色一沉,沉吟着没有说话,心道:“现场的观众都是倭人,难道会主动为我叫好不成?”
足利义满自然知道他心中的顾虑,打着哈哈道:“专使若不放心,那就这样好了:只要观众给予我方的欢呼达不到贵方的五倍,便算我们输了,你看如何?”
叶昊天想了想,觉得若是再不答应,必然会引来对方的讽刺挖苦,于是跟着“哈哈”笑道:“就以大将军所言!虽然这样还是我们吃亏,不过也可以勉强试试。反正我方已经胜了两场,这场即使输了,还领先一筹呢。”话是这么说,他却根本没想可能会输的事。因为临来之时皇上交待过,若是输了一场回去就以丧权辱国论处。
这时足利义满又道:“我国的歌舞伎内容十分丰富,一场比赛恐怕难以尽展其长。为了使比赛尽兴,我建议每方出三个曲目,最后以赢得欢呼的总次数决定比赛胜负。”
叶昊天回头看了看兰儿,见她微微点头,于是微笑着道:“好说,好说,不过……门票收入要分我们一半!”
兰儿哭笑不得,没想到他真的将这番话说出口来,他都修到上清境了,要银子有什么用?况且此举简直有失国体!
更奇怪的是足利义满,头摇得像陀螺一样:“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叶昊天不依不饶地说道:“四成……三成……两成……分我两成总可以吧?我手下这些歌姬万里迢迢来贵国一趟不容易,怎么也要让她们稍微赚点儿,后半生也好过一些。”
足利义满依旧不肯松口,坚持道:“不行!我已经将门票收入许给‘阿帼’了。阿帼是我们大和民族妇孺皆知的美女,更是岛根县出云大社新选出的圣女。为了修缮寺庙,阿帼不惜抛头露面四出募捐,在京都闹市区搭戏棚表演歌舞。正是由于她的努力,我国的歌舞伎才得以发扬光大。喏,她来了,你看,等下领衔歌舞表演的就是她。”
叶昊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正有一群姑娘从外面走进来,个个明艳不俗,打扮得花枝招展,领头的女子更是人间绝色,大概就是足利义满口中所说的阿帼了。
阿帼的外形略带风尘之色,然而明眸闪过却显得十分清纯,与通常所见的艺妓大不相同。
叶昊天的眼睛在阿帼面上停留了一会儿,直到心底传来龟镜的鉴定:“内外洞明,一览无余,不是修真人,无丝毫内力。”然后是九品莲台的声音:“此女心性甚佳,非但未染魔性,而且佛心数很高,好似大德高僧一般。”
“嗯,看来是一位好姑娘。”叶昊天自言自语地说着,接着对足利义满道,“既然如此,本使就不跟她争这点小钱了。希望她能将寺庙建好,也算是一件功德。”
这时,龟山先生满面堆笑地走了过来,询问哪方开始率先表演。
叶昊天不假思索地道:“无所谓,贵国作为主人,不妨先开始好了。”
于是龟山走上台高声宣布:“歌舞表演现在开始,日中各表演三场。四位裁判负责统计欢呼声,百人以上的齐声欢呼才能计作一次,个别人员的狂呼乱叫不算在内!首先表演的是阿帼领衔的《念佛舞》!”
话音刚落,满场观众便齐声欢呼起来,四位裁判急忙将欢呼声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