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夜空,浅楼府邸门庭灯火阑珊,一片安宁。
长廊回环,衣着单薄的女人神情恍惚,面容倦意横生,赤脚踩着冰凉的地面,漫步目的地行走,任由长发凌乱的披散。待行至一处奢华的庭院,本能的停住了脚步。
庭院内笑语焉焉,丝竹响乐之声不绝于耳。
女人踏步与前,还未入院门,便被侍人拦下,“北兰夫人请留步,大公子在里面不方便。”
——谁不知道浅楼家的女主人只是个空摆设。
据说,浅楼大公子娶了北兰家最乖巧听话的女子,却在拜堂之时怒而离开,新婚第一夜便令新嫁娘独守空房,此后日日带女子入账,夜夜笙歌,女主人天生懦弱,对夫君的所作所为敢怒不敢言,实乃南区笑料。
“我是浅楼家的主母,怎么,我不能进?”
“大公子已经睡下了,请夫人回去。”
“睡下了?那里面是鬼在奏乐嬉闹?”面对奴人敷衍的驱赶,北兰蒹葭忍不住怒斥。
“夫人,未得大公子许可,您不可进。”许是院外动静过大,里面走来一名侍从。
她毫不客气的推开侍从,径直向里走去。身后的侍从默默跟上,虽没在言语,却是一脸的不屑之色。越是走近内庭,鼻端越是馥郁浓香,蒹葭脚步微顿,裟冭香?
据说东区有片区域庞大的婆娑树海,以灵为食、以魂为饮,翩跹间吸血化骨。又称“潜伏的舞者”。
将花与叶碾碎放置熏炉闷熏白日,便可得一味珍贵的熏香,名唤裟冭香。听起来简单的工序制作起来却是极其复杂,婆娑树周身剧毒,任何活物沾染上皆尸骨无存,花叶离体只消一个眨眼,便迅速化为尘土。无论是原料的取得,还是制作的危险性,都赋予了裟冭香珍贵稀有的地位,非贵族王者不可得。
北兰蒹葭自嘲,连裟冭香都舍得拿出来,看来夫君对那女子当真心疼的紧。心仿佛无声的破开洞口,风冷飕飕的吹过,徒留一地余音袅袅。
一个拐弯过后,眼前突地明亮起来。
院内歌姬翩翩起舞,最高处的内庭,面容俊朗、气质冷酷的男人盘膝而坐,怀前妖娆无骨的女子笑语焉焉,衣衫半挂,芊芊玉手在男人强健的体魄上来回游走。
男人低笑,一把抓过女子的肩膀,咬着女子的耳朵狠狠的骂道,“小妖精!看我怎么收拾你。”女子尖叫着跑开,几步开外却见拐角处一个游魂般的身影,哎呀一声飞奔回内庭,躲在男人身后。
歌姬们纷纷停住了演奏与伴舞。
男人抬头,冷冷扫过北兰蒹葭苍白的面孔,不耐烦的摆手,“停下来干什么,继续!”
心,痛到无以复加——北兰蒹葭只觉得手脚冰凉,如待冰窟。
浅楼柘林身为南区有名的单身贵族,冷冽硬朗的气质迷倒了大群女子,那男人提出迎娶自己的时候,自己是那样的欢欣雀跃,仿佛全天下最美好的喜事降临在自己身上。
拜堂的时候,自己的喜帕被风撩开的一瞬,她怎么也忘不了,即将成为夫君的男人看见自己的一瞬间,那样骇人的眼神——那样仿佛是受到了欺骗愚弄的眼神,愤怒中带着受伤。
为什么,你要这样看着我?
那样看着我,好像——你想迎娶的,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