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俯望,整个北京如一幅宏伟壮阔的画卷,铺展在广漠的天宇之下。
这是北京最豪华的写字楼,所有的设施一应俱全,是人间天堂的所在,是曾经的潘泽明想都不敢想、见到都没有见的地方,可是,现在,他是这里的主人。
前一刻,还在人生最潦倒的底谷,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高高在上,连个过渡都没有,他不经意的一次见义勇为,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好运。
这一年多来, 潘泽明似乎都在印证这美梦成真一样的际遇,他可以发号施令,可以坐在这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动动笔签个字就可以启动千万资产,这里所有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恭,尊称他为“潘总经理”,他的帐户早已脱贫致富,富到连他都自己都不知道那些钱是怎么滚来的。
他再也不是那个开着宝马喝稀饭的主儿了,拥有了自己名下的豪宅、名车,他不再是飘泊在这个城市里的浮萍,他长成了一树枝繁叶茂的树。
可是,他即使长成了一棵树,扎根北京,却仍然无法心安神定,也许是因为这一切来得太快太梦幻,也许是每天的生活太忙碌太紧张,总之,每每到了深夜,他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时候,怀疑、焦虑会伴着疲惫卷土重来,他看到自己孤单迷茫的灵魂,游走在暗夜里,找不到一个可以信赖、依偎的人。
到处都是赞美,到处都是笑脸,可他混蛋地清醒着——人非奉我,奉此峨冠大带!
是的,所有的人因为他的成功而口是心非,他们对他毕恭毕敬,不代表他们对你心服口服,她们对你甜言蜜语,不代表她们真心爱你。
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习惯了戴着面具跳舞,周旋在利益的链锁上,为了账户上增长的数字,终日兢兢业业!
这就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呢!
潘泽明把额头抵在落地窗的玻璃上,长久地俯瞰窗外的风景,他知道,在繁华的背后,在那些高楼大厦的缝隙里,有许多蝼蚁一样的人们,正为生活焦头烂额,他们紧衣缩食、疲于奔命,在物欲横流中苦苦挣扎,费尽心机仍然活得怯懦、卑微、愚蠢。
就像,曾经的自己。
现在,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春风得意,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恨有多深、痛有多重!
这恨、这痛,就像一条长满毒刺的荆棘,旷日持久地折磨着他,即使他发疯般的工作,想用忙碌麻醉自己的神经,却徒劳无功,良心的谴责、噬骨的悔恨、刻骨的思念和切齿的仇恨,如影随形,他无处可逃。
这一年多,他一边努力工作,给公司带来可观的收益,一边想方设法找陈莉,可是,他找不到她。
一直都找不到!
她就像变成了空气,随时随地都伴在他左右,可他却怎么也看不到她。
有时候,他都想,或者,她真的已经香消玉殒,要不然,他怎么会找不到她?
如果她真的已经死了,那他潘泽明罪孽深重、却连个赎罪的机会也没有了。一想到重伤流产中的陈莉会是怎样伤心绝望,他就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