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门上,一个鲜红的大“静”字,让人看着心里就发毛。
潘泽明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安静地坐在那里,把后脑勺抵在坚硬的墙上,眼前一片黑暗,心底一片恐惧,他怕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听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向他宣布陈莉的噩耗。
邱波坐在他旁边,绞着手指,不安地盯着手术室,紧锁着眉头目光沉冷。
空气窒息,时间凝滞,挂在墙上的钟像张表情冷酷的脸,斜睨世上所有的天灾人祸、生老病死。
窗外,从暮色四合到夜色深沉,潘泽明一直就那么坐着,像冷却的雕塑。
邱波站起来,掏出一包烟,看了看沉默的潘泽明,叹了口气,又把烟放回了口袋,心里的烦躁像发酵了似的,让他失了方寸,他突然就摸了一把头发,当胸一把抓起潘泽明的衣襟!
潘泽明睁开眼睛,迎着邱波的目光抬起头来。
邱波一愣,那是怎样的眼神,绝望、黯淡,让人看了揪心。
他本来是想问的,潘泽明,他怎么可以这么安静地坐着,可是,此刻,他不需要问了,潘泽明的眼神就是最好的答案,那是带着同生共死的绝决的眼神,他再问什么,已是多余。
两个男人,就这么对恃着,邱波的手指一点点松开了,他低下头,凄伤地长叹了口气,替潘泽明抚平衣襟,拍了拍了他的肩膀,无言地坐回原处,望着那缓慢却又天下无敌的秒针,强压下满心的焦灼。
“邱哥……”潘泽明转头看向他,盈着泪光的眼眸让邱波不忍直视,“我知道你心里怪我,我何尝不怪自己,有时候,我也觉得不公平,现在这社会,男人在外面有一两个女人太过平常了,平常得几乎成了常态,所以当初我没觉得我犯了多大错,总觉得这样的事无关痛痒,只要我能回家,小莉就会像从前那样待我,就像从来没有什么事发生过……可事情并不像我想得那样,我现在后悔莫及,小莉这样,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能代替,我多希望躺在里面的是我而不是她……”
邱波想说什么,噎在喉头到底没发出声音来。
“我想过了,小莉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穿个那件粉色的婚纱有一场美好的婚礼,所以,就算她……去了,我也会给她穿上那件婚纱,陪她一起走,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潘泽明的声音哽咽了,“我很感激你之前对小莉的照顾,那时,我很自负自私,原谅自己的背叛,却无法容忍你的介入,现在想来,如果不是我忽略冷落了小莉,她又怎么会痛苦无奈地离开我?你对小莉的付出是我所不及的,我很惭愧……邱哥,如果、我说如果,我和小莉离开了,请你帮我照顾我的那些个兄弟,他们跟着我过来王董这边,没有我在,他们怕是不受待见了,到时候你帮我安排一下,特别是倪东雷。”
“别说些不吉利的话,我知道的。”
邱波闷闷地说。
“多谢了。”潘泽明苦笑,想了想,轻轻摇摇头,说,“邱哥,你说人什么时候能真正活明白?穷的时候想富有,富有的时候总觉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总想着高人一等,又总想要爱情婚姻美满,从来都没有个心满意足的时候,就像我,知冷知暖的老婆天天守在身边看不见,偏偏对外面的野花野草动了心,现在想想,那时到底有多贪心,才会一次次犯错?来来去去,就把自己的好生活丧送了,现在可好,再想过回原来平静美好的生活,竟然可能是奢望了……”
“别这样泽明,小莉她人好心好,不会那么早就……心诚则灵,我相信她会停过来的。”
邱波不想让潘泽明雪上加霜,好言相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