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年里给大学最要好的女友打电话,聊到兴浓她突然语气怪怪地说:“你知道吗,我小弟都有孩子了。咱们班,就剩我俩还没结婚……我是拿不住人,你是拿不定主意,差不多就嫁吧……”
毕业这么多年,一直赖在父母身边,虽有“啃老”的嫌疑,但还是厚着脸皮混日子,这一混就是七八年。打心底不好意思承认这个事实,熬不过了,难免生了嫁的心思。自从有了把自己嫁出去的念头,隐约的恐慌便伴着憧憬和向往,时时攥紧我。我知道,这回果真要面对的,是实在的日子,是彼此间的责任和义务。生怕眼前熟悉的一切倏忽间一去不返——在父母身旁的美好单纯,与朋友欢聚的无拘无束,还有独来独往的散淡随性。原以为曾经的张狂和自负有些可笑,转眼也将成为珍藏。
把嫁人看得这么恐怖,是看多了乱七八糟的小说。上学时读言情,从琼瑶到席娟,无数知名不知名写手的言情小说经常是一天一本。偶尔也想象自己的将来,觉得嫁人那么让人劳神的事儿真是遥不可及。后来读武侠,喜欢有男子气概的女爷们儿,就恨没机会去伊拉克做个战地记者。再后来,看的书越来越杂,人心也越来越复杂,想不想嫁、嫁与不嫁似乎已不能由自己完全掌控。衡量利弊,掂量轻重,左思右想,不得不嫁。我像个圆规,兜了一大圈,重新回到起点上。
我从来没说过结婚是孩子们的玩意儿/我只是一个女人/我觉得寂寞
恐惧留在子宫里/恋情关上了他骨瘦如柴的门
前头是漫长饥饿的旅程/他在追寻心中的神话世界/他管那个世界叫春天
这首诗出自一本叫《不带奶罩的诗人》的诗集,作者斯铁西·格雷克,女诗人,当年二十几岁,我从董桥的散文中间接看得。董桥将她的诗比作三月里长出来的嫩叶。如此说来,春寒料峭中读这首诗,正是时候。
2006年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