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期间,杭州的朋友来宁夏游玩。父亲请他们吃饭,席间客人“质问”父亲:您说这里是塞上江南,可我们来的这几天出门就吃沙子。父亲笑笑,一本正经地解释,所谓“塞上江南”,在每年5月到10月间这里就有江南的气象,从10月到来年5月,只有“塞上”,没有“江南”,你们来的还是有点儿早啊。
无论塞上,还是江南,都是我的家,西北一座叫银川的小城。尽管这些年,地方官们誓将银川建设成现代化的大都市,可住在这里的我们并不以为然,银川能大到哪里去?总共不过百万的人口,都市化了又怎样?还不是把苞米叫了玉米。不知别人怎么想,我还是喜欢这里相对的小,相对的安静,相对的朴实。
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我回到银川工作。在学校的毕业生登记册上,我属于“回边”的学生。几个外地到西北工作的毕业生在“支边”一列。那还是头一回真切地将宁夏、将银川与“边”联系起来,也是头一回听说“回边”的叫法。这于我很新鲜,于朝夕相处了四年的老师和同学们却显得有点儿悲壮,好像我是转身又跳回火坑的蠢物,个个满脸的同情搀杂着匪夷所思,目送我逃也似的离开北京。
说实在的,一直以来,我对边的概念在更远的新疆或大兴安岭或南沙,不管是“支边”还是“回边”,“边”是离我半个中国远的地方。可突然有一天,“边”成了我出生、成长的老家,“边”又是我将要厮守余生的亲人。
黄河自流灌溉银川平原两千年,虽自古就有“塞上江南”的美誉,但银川这座“边城”还是和江南那些青翠诗意吴哝软语的古镇决然不同。有些生猛有些粗犷的表象下是含蓄和不善表达,有些细腻有些温情的表象下是朴实和包容,就像西北汉子和婆姨间的爱情。
我要老实承认,尽管当年是自愿“回边”,但毕业的这些年里,多半时间在考虑是否要继续留下来。只是命运之手一直紧紧抓着我。如今,我和我的“边城”、我的“塞上”、我的“江南”终于顺利度过了“七年之痒”,像极了先结婚后恋爱日久生情的包办婚姻,当初死去活来地要一拍两散,如今却是棒打不散的恩爱。尽管我也明白,塞上永远不会是真正意义上的江南,西北的汉子也永远不会有江南小生的才情。
2007年5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