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听到了笑声，鹿笙也听到了笑声。
李源循声望去，那笑声并不陌生。
鹿笙没有看向笑声发出的地方，她一个闪身来到了李源身边，想要拉住李源离开，可当她伸出手去拉李源时，方才发现李源已不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身后响起带着笑的声音，“你不去找我，我也只好来找你了。”
鹿笙目光中一丝怨恨一闪而过，她在那个笑声响起的一刻，已经知道了来人就是貊歌，可还是慢了一步，她如何能不怨。可下一刻，她就回过了头，不带任何表情地回道，“被一些事情绊住了，还没来得及去找你。”
“啊，原来是这样啊！”巨大的斗篷盖住了他整个人，貊歌笑笑，抓住李源的手紧了紧，“所以，我来找你了。”
鹿笙缓步向貊歌踱去，“这样也好，省得我多跑一趟。”
李源忽的自喉间发出一声短促地哀嚎，他努力让自己站直，汗顺着额角流下来。
鹿笙被他的这一声吓了一跳，立刻停下步子，她刚想问李源怎么了，却发现血顺着李源的衣衫浸染开去，她讶异的神情立时转为暴怒，“貊歌，你在做什么？”
貊歌一只手依旧扼着李源的咽喉，另一只手自李源臂侧探出，鲜血淋漓。他轻轻嗅了嗅指尖，笑道，“对这样的血，我的确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鹿笙想要上前去拉开李源，可她还没有动，貊歌又一次开口了，“你还真是学不乖。”
鹿笙眉头一蹙，“你什么意思？”
“这一次只是撕掉一块皮肉，下一次我不确定会不会咬断他的脖子。”分明是威胁，貊歌却异常悠哉地说道。
鹿笙向后退了一步，拿出至纯之心，“我已经拿到它了，丽端会把月亮石替换出来，你可以拿走月亮石。”
“你果然还是拿了那人的心。”貊歌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我原以为还需要推你一把，你才会肯去这样做。”
李源有些迷茫，他发现了一些让他迷惑地问题。那人的心？谁的心？怎么……拿的？
有些答案也许需要问询才能得到，而有些答案其实早已呈现在心中。李源不敢置信地看向鹿笙，带着一丝希冀，“你……拿了别人的……心？”
鹿笙看着李源的眼神忽的虚了，她又一次想到了逃走，嗫喏着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怎么，你还不知道么？”貊歌笑道，“她拿了那个小和尚的心呀！”
貊歌笑得清风拂面，可这笑声落在鹿笙耳中，却是点滴冰寒，沁透心扉，她怒目看向貊歌，“闭嘴！”
“……他说的……是真的吗……”李源逼视鹿笙，那眼中有悲痛，有失落，有责备，还有着一丝希冀，他依旧希望鹿笙能够理直气壮地回他一句不是，可他终究没能等来。
“这……是了尘的心……”鹿笙收回了手，不敢再看向李源，“……我拿了……”
李源还想发问，他身后的貊歌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在鹿笙说完后就已将他敲晕。
鹿笙漠然看向貊歌，“这样你满意了吗？”
“勉强算满意。”貊歌笑容愈甚。
“可以救他了吗？”鹿笙依旧冷冷道。
貊歌咬破手腕，将自己的血灌进李源口中，李源的呼吸渐渐平稳。
鹿笙见李源好些了，方才继续道，“我以为没到交易的时候，你并不会出现。”
貊歌收回手腕，侧头打量着鹿笙，“对于狡猾的人，我以为是需要时时提醒一下的。”
“那么提醒完了吗？”鹿笙问道。
“完了。”貊歌拎起李源，“再见。”
鹿笙想要上前去拦，想起了之前的事，立时又将脚死死钉在原地，“你要做什么！”
“拿一些筹码。”貊歌笑眯眯地拎起李源，转身要走。
“这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鹿笙紧追了两步，一把拉住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
兜帽下的黑影中露出一张带着狡黠笑容的脸，貊歌笑道，“你是在问我吗？”
不，早已经不需要问了。鹿笙颓然摇了摇头，她已经明白了貊歌的计划，自己还是迟了一步。
“病弱待救的公子，急切保护月亮石的祭司，为了朋友不惜牺牲自己的小和尚，被痴情嫉妒迷惑的小丫头，誓死要复仇的狼群和背负诅咒与使命的狼妖，还有……还有一个自以为是的容器。”貊歌哈哈大笑，“这也许是我这漫长的一生中难得一见的一出好戏了，不得不说，看着你们在其中执着却又不知所谓地挣扎着，的确很有趣。”
“……比之当年你和弥斯的又如何呢？”鹿笙目色如刀锋凛然锐利，刺向貊歌。
貊歌面色忽的一变，“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尝试着来激怒我。”
“你可以现在就动手杀了我。”鹿笙轻蔑笑道。
“激将对我而言是没有用的。”貊歌悠悠然笑道，“不要以你们人类的情感来衡量我的想法。我不会杀你，我要你好好活着，长久地活着。”
“可是我会杀了你，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鹿笙一字一字道，可从她的脸上既看不到愤怒，也看不到凶狠，有的反而是一种异常的平静。
貊歌依旧笑着，“在此之前先去杀了丽端吧，等你带着她来见我时，我会同你定下阿尔忒弥斯之约。”
“如果我杀了弥斯，那月亮石……”鹿笙对于貊歌的要求颇为惊讶，她不曾预料到这样的转变。
貊歌笑道，“我会替你取出来的，在重新订立阿尔忒弥斯之约后，这样才能确保月亮石落在我的手里。”
“我为什么要信你？”鹿笙反问。
“因为你不得不信。”貊歌侧头看了一眼李源，又看向鹿笙，“不是吗？”
“我杀不了丽端，你应该知道。”鹿笙道。
“我知道，所以我要你做的是，明晚月亮到正空时带她到上次的树林边去。”
貊歌拎着李源向前走去，鹿笙的手依旧停在半空中，保持着方才的动作。风自指尖滑过，鹿笙返身向着寺院的后面走去，一个身影不知何时追逐着她，若隐若现。它的声音同它的身形一样飘忽不定，“貊歌来了，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