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武铉又问了一遍，好像他真的没听清一般。
鹿笙径直向清羽走去，毫不客气地又说了一遍，“如果你不想京城里再出人命案，之后的事情，都需得按照我的说法来做。”
“你最好先弄清楚.”武铉之后的话被他所看到的景象给惊了回去。
他看着鹿笙掀开袖子，将胳膊递给瑟缩在阴影中的清羽，清羽迟疑地看向鹿笙，鹿笙轻声说着，“这是药，别怕。”
“你.”武铉的疑惑还没出口，就看见清羽的眼睛再一次出现红色的血丝，仿佛原本隐藏在皮肤下的血管忽的同时浮现出来，让她原本清秀的面容忽的变得狰狞，她狠狠咬住鹿笙的手腕，吮吸起来，然后只吸了第一口，就好像被灼伤一般想要跳开，鹿笙按住了她的脖子，将手腕卡在她的口中，“我说过，这是药。”
原本浮现的血管渐渐消失，清羽挣扎了一下后，便继续咬住鹿笙的手腕，这一次她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饮着，每吸一口她都不由得皱一下眉头，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醒了吗？”鹿笙问道。
清羽点点头，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她焦急问道，“我怎么了？鹿笙，我怎么了？”
“你.”鹿笙不敢看向那双焦虑而害怕的眼睛，她半垂着眸子，用更轻的声音答道，“你.生病了.”
“能治好吗？你能治好我是不是？”清羽拉住鹿笙的衣袖，她看不见鹿笙的眼睛，这让她觉得害怕，她想得到答案，她也害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这样的扯动碰到了鹿笙腕上的伤口，她嘶嘶吸着气，好让自己不至于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而叫出声。她知道清羽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可是这个答案她给不了，她只能重复着，“.这个病.这个病.这个病.”
“治不好是不是？是不是治不好？”清羽激动地扯住鹿笙的衣服，哭泣道，她猜到了答案，却不愿承认，“我是不是会去吸别人的血？是不是会像刚才那样？是不是.”
“清羽，你先别着急好吗？”鹿笙按住异常焦虑紧张的清羽，安慰道，“我的血可以让你暂时脱离那个人的控制，只要你自己愿意去控制，你可以做到不以人血为食，没有区别的，没有什么区别，平常我们不是也吃那些肉食吗？你只是不吃肉，而吃它们的血罢了，所以不要着急，也不好害怕了，好不好？”
清羽渐渐安静下来，鹿笙继续问道，“你看到那个人的模样了吗？”
清羽摇摇头，很是害怕的神情，“他披头散发，根本看不清模样，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做了什么？”
“他.他走到杜大人面前，问他还记不记得他.然后周掌柜反应过来就要喊人，他忽然就到了周掌柜的面前，说了什么，周掌柜就不动了，然后走回到桌子旁坐下，然后他对他们每一个人都这样做，那三个人就都坐在那里不动了，只有杜大人好像很害怕的样子.然后他就走到杜大人面前，和他说他找了他很久，如今终于找到了，他们之间的恩怨应该了结了.”清羽努力回忆着，“然后杜大人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不断喊着，‘是你！是你！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那个人就笑起来对杜大人说，‘你还没有死，我怎么敢死？”杜大人就喊着‘不可能！不可能！’向外跑去，然后那个人不知怎的就到了他的前面，挡住了他出门的路.“
“怎么了？”鹿笙见清羽忽的停下来，问道。
“.扭断了他的腿.先是腿.然后是手.我好像.听到了骨头一寸一寸碎裂的声音.我很害怕就缩在一遍的屏风后.”清羽好像想到了很可怕的事情，“然后他就走过来，说他和我没有仇怨也不会伤害我，可之后.之后他竟然喂我他的血.然后.然后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鹿笙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个人是什么模样？”
“我只看到他一身麻衣.好像挺瘦弱.”清羽回想着。
“是中土人的模样吗？”鹿笙追问。
“恩。”这一次清羽点头点得很干脆。
鹿笙心下长长舒出一口气，疑惑却又增多，沉吟一刻还是毫无头绪，只好对清羽道，“我给你开一服安神的药喝下，好好睡一觉，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鹿笙.”清羽扯住鹿笙的衣袖，似是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
“你不想说的事，我不会逼你。”鹿笙斩钉截铁道，她仿佛知道清羽要说些什么，洒然一笑，“你若信我，我必当尽力。”
清羽认真地点点头，“我会好好喝药。”
“好。”鹿笙拖着已经愣在原地的武铉走出房屋，又叮嘱清羽一句，“不要站到阳光里。”
清羽看向鹿笙时，房门已经关上，她侧头看向自窗户渗入的一片阳光，伸出自己的手长长探出，却只敢触摸到阴影的边缘。
*****
屋外，武铉似乎还未从方才的故事中反应过来，鹿笙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指着躺在一遍的大夫吼道，“你再不给他止血，他就真没命了！”
“恩？”武铉看了看鹿笙，又看了看大夫，这才醒悟，可他还是没顾上给大夫治伤，而是扯住鹿笙连问两遍，“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你不信大可以却检验那几具尸体。”鹿笙并没有多做停留的意思，往院子外走去。
“你去哪里？”武铉把大夫交给衙役，追着鹿笙出了院子。
“药铺.”鹿笙没好气地问道，“你们那儿有没有蒙汗药之类的东西？”
武铉义正言辞道，“蒙汗药这种下九流的东西衙门里怎么可能有！”
“那麻烦了.”鹿笙叹了口气，“京城里我也不熟，不知道哪里有卖的.”
“你.要给清羽吃的药就是.”
“是呀。”
“为什么？”
“为了让她安定下来。”
“你是说她还会.如果是这样我要把她关进大牢里.”
“大牢？你的大牢已经关不住她了。”鹿笙随意走进一家药铺，买了几味安神的药材。
武铉踌躇了一刻，还是说道，“那个药.的确有.”
“你不早说！”鹿笙丝毫不客气，“你把这几味药材熬好，然后把蒙汗药加在里面，找人从门缝递进去，然后在门外观察清羽的动静就可以了，记住别进屋，千万不要进屋，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进屋。”
“知道了。”也许是方才的景象太过震惊，也许是清羽的故事太过离奇，武铉对鹿笙的要求没有过多的怀疑。
鹿笙解释完毕，又要离开。
“你把事情都交给我，你又要去哪里？”武铉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要听鹿笙的话，他到如今还不能尽信这件事情，“如果.”
可是鹿笙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几个蹿身已经消失在巷口。
武铉将药交给衙役，吩咐清楚，自己和仵作又重新进入到那个只剩下死人的房间，他要确认一些事情。当有疑惑出现时，他更相信自己所挖掘出的细节。
鹿笙其实并没有跑远，她就站在霓裳阁附近最高的一座食肆二楼靠窗处，静静地看着行走在霓裳阁周围的每一个行人，她的眼中是安静流转地冷漠，她的手始终不曾离开袖中的那柄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