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之清将手中食盒递给她,其实这糕香早已透过食盒飘了出来。
皎儿接过食盒,耳边凤之清的声音温柔依旧,却透出无奈:“现今未过云江,不是在自家封地,外出要十分小心,刚入仲春,夜凉如水,多穿一些再去,今日已颠簸了大半日,早些回来。”
“……哥哥——”他的温柔像一张无形的网,差点让她有了一瞬间迷茫,但——感情不是施舍。
没错,感情需要时间的累积,日久或许会生情,可十年过去了,有的只是满怀的亲情,再多的时间也不会改变了。只有自己离开了,他才会有新的生活,而自己也想知道自己前世二十余载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凄苦孤单,今生已有如此多亲人疼爱,那——是否能遇到她的良人……
“怎么了?”凤之清淡淡微笑,那笑却无比牵强。
“没什么……百花糕很香。”连道别的话也不能说啊……
皎儿与湘儿自那日早膳后除了午膳在马车上外,早晚两膳都在房里用,躲个清静。
两个姑娘在房里用了膳后重新束了发,刚换了一身衣裳后,湘儿顿觉腹痛,急急冲出了房,片刻后回来已是一脸衰相,皎儿给她把脉,并无大碍,只是吃坏了肚子。
上一世,人生就是一个人日复一日的演绎,或许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如此罢,虽然也有骨肉相残、弑父杀母的家庭,但绝大多数人外面累了回到家,有人真心关切自己,而她——没有。
她有上司、同事、同学、朋友,唯独没有——亲人。
为了生存,她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身边那些给自己下套的,她会不动声色的给对方套回去,有自知之名的,往来数次,也就知难而退了。而那些“执着”着想“潜伏”的人,她奉陪,反正日子无聊,拿来消遣,看谁笑到最后。少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泛泛之交,已是很不易,何况人是会变的,今天或许是无害的小白兔,明日或许成了大灰狼。
这一世,被亲人疼被亲人宠,被捧在手心里,还有许多家人(泛指府里亲人以外的人)和湘儿这样的朋友,一个人被爱包围着或者说至少有一个这样的人,就算是在远处牵挂自己,就不会孤单。
不论前世今生,还从未有过伤害无辜旁人的举动,而今世所有的谎言却皆出自善意无害的。可是今日却是真的……
面对湘儿,就算有她的无奈,就算对她伤的很轻,某女心里也是十分愧疚,暗自念了一遍天上诸神,连带的西方天主、上帝……饶恕我吧……
(猜对了,正是皎儿乘湘儿转身袖子一挥,加了点不伤身却一次性清肠的料)
湘儿一脸郁闷,明明两人吃的一样啊,每个菜都吃过呢……
湘儿本想要问,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问不出口啊,这话听着像巴不得妹妹一起受罪似的……
屋外,焦白来叩门,皎儿应了一声,对床榻上的湘儿道:“湘儿,好好休息一个时辰便无事了。”
“……啊!妹妹你要一人与他出去?”
“他不是坏人,不会对我怎样的,何况他敢动那心思,不怕我的毒嚒……湘儿,好好休息吧。”
皎儿取了凤之清前些日子送的披风披上,给她掖好被子后,出了屋子。
焦白提着花神灯,站在门外,一脸笑吟吟的,见她一人出来,更是心里乐开了花儿。
“……你看见古公子了嚒?”
焦白闻言收了笑意,不解道:“……寻他做什么?”
皎儿轻笑道:“他若跟着你我,哥哥身边岂非危险?”
焦白想了想,觉得有理,再说那只蝙蝠跟着,也大煞风景。便往斜前方一指道:“在那里呢。”
皎儿沿他指尖看去,果然,一个黑色攀在廊檐上。
黑影一个飞身落了下来,焦白对他道:“妹妹让你留下来看着她那——她哥哥,你别跟着我们了。”焦白差点冲口而出“她那没用的哥哥”,急忙改口,差点咬了舌头。
古峰透过黑纱扫了她一眼,沉声应了,一个飞身又不知去了哪里。
话说轩辕家自血液里便遗传了“超强的自我保护意识”,甚至连善良如海棠也会断身后跟踪之人,皎儿这一路自然也遇着过除了焦白以外的色狼和劫匪之流,就像出京后倘若焦白不说,她也知道他们身后有尾巴。
那女子一行人和青衣男子离得远,她没有察觉,但那隐身暗处的三人,她却已感觉到了,若非那焦白故意洗去了一身脂粉气,只有那级淡的自然体香,她早就认出来了。
(另二人便是那西北双煞,虽然每每来刺探他们,都屏住了呼吸,可身上淡淡的体味却已出卖了他们。)
只是毕竟她没有深厚内力,若旁人身上洗的白白净净,没有异味,又内功深厚懂得屏气之法,隐身暗处,或者是在三里之外,又遇着阴雨天或无风吹拂,纵然眼力再好,鼻子再灵敏,自然是瞧不出来,也闻不出来的,只能靠直觉。
偏偏,古峰属于前者,他没有用吸香石,否则方圆十丈都不会有气味,有时候真的好奇,他究竟如何日日沐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