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上的少年神色淡然,微微抬手示意,为求稳妥,雪松、霰雪合力将他抱进马车,不多时二人退了出来。
为避免颠簸,马车内唯中间一方小桌案,四周皆是软铺,除左右两扇窗栏布帘外车壁也都置满了厚厚的软靠。
皎儿入到马车内时,凤之淩身在桌案左上位那边,已背靠马车后壁端正卧坐,少年身下,软铺之上是一床柔软的锦褥,她于凤之淩相隔桌案于另一边铺着锦垫的软木凳坐下,却不见铁砚进来,暗叹一口气。
她这一侧边亦备了条锦卷,供途中小憩之用。中间桌案下圈放着数册书卷,凉茶瓷罐、高点、水果、蜜饯以及日常用物布巾、清水瓷罐,紫檀木盒里的夜壶……
(皎皎:美人也少不得如厕~~紫檀木盒一合上,盒子香香的——话说食物在食盒里的)
马车用着几乎常人缓步行走的脚程行驶,日行四十里(破了湘儿那年日行五十里进京的记录)……如此,偶尔路上遇到些微个颠簸也被一层层的棉布锦给消散得七七八八,里面之人倒像是在缓缓平移,安稳级了。
待到马车驶出开封城,天已大亮,凤之淩原是在闭目养神,紧闭的凤眸忽而缓缓睁开,从右手边取了卷书册拉开了他那一边窗栏上的帘子静静阅起书卷来。
纵是他今日尚且一言不发,也未曾对她笑过,皎儿依旧浑身的不自在,想那时知晓焦白心意,当面与其说开了,倒也自在些,然而这般内心苦愁郁结,孤傲、内敛至极之人,莫说身负内伤,纵是那样一颗心,也无人忍心再伤之。
他出湖心来寻她,弄的一身内伤险些送了命,甚至于她知其心意后与他疏远也未曾怨过她半句,若说心中没有半分感动只一味恐慌,那就真是铁石心肠了,可她真真回应不得他甚么,早冷了他心思,也能使他早一日宽了心。
头疼之余,皎儿不由得想,倘若当日无极未伤了他,如何会有这一尴尬局面。
对着这少年每每心绪不宁,诶,眼不见为净。
皎儿侧了侧身子,头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不再看他。
少年的凤眸依旧低垂落于手中书卷,唇边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
一晃已至午时,马车在道上略作停歇,不闻车内有声,铁砚在马车帘外欲言又止。
“皎儿。”凤之淩合下手中书卷,轻声唤她。
“……嗯?”杏眸微抬,带着三分迷茫。
“已到午时,用些干粮再前行。”凤之淩伸手取着桌案下食盒里的食物,语调缓缓,凤眸平淡。
皎儿回了心神,心道这些日子睡不安稳,今早又起得较往日还早,这马车太过安逸,竟有催眠之效,真难为他还能看得了书卷……她可是要下车动动身子才好。
“淩哥哥先用吧,皎儿想去附近采些草药,半个时辰就回。”心道,就算此刻尚不急于小解,可还有半日光景,于人于己,总也要有备无患才好。
白玉般的指尖微微一颤,凤眸轻转,对上淡笑的娇颜。
让他这么一瞧,皎儿只觉背后发凉,呃,怎会感到心虚呢?
正觉着有僵持之意,忽而那苍白俊美的容颜浮上一分笑意,原本静谧的凤眸亦是柔和三分。
这本是近来早晚看习惯的画面,此刻,却感觉有些异样。
少年薄唇轻启:“好,莫要走远了,带上云霄烨然同去罢。”
皎儿闻言微微一怔,轻应了一声,侧身掀起布帘下了马车。
他的笑,他眸中的柔光,他柔声的话语,若是往日必定看着使人舒心,如今,只能叹一声受之不起。
“小姐。”马车外,云霄烨然已听到凤之淩之言,上前拱手道。
“你们……带上些干粮用吧,不必紧随我。”皎儿蹙眉,连累这二人没法好好休息,可不是她本意。
云霄烨然应声称是,待她走出三丈,缓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