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淩哥哥了,皎儿自行便可。”
让堂堂平东王世子为她斟茶取点心,这人还带着伤呢,皎儿暗叹自己这辈子不知修的什么福。
凤之淩并不接话,将茶杯放到她面前,依旧是朝她温和地淡笑一抹,随即又手捧书卷去了。
此刻,皎儿忽然想,如果此时马车内坐着的是云霄等人之中一人,或者可与他对弈一局打发时光。
可车内的是她,凤之淩便也只有手握书卷的命运了。
凤之淩静静阅卷,皎儿则轻轻用着茶点,当下再无交流,一晃已日落西山。
大凤地界无论繁华萧落之地皆二十里一处驿站,驿站规模自然有大小,通常按马递的几个日行等级划分要地,设置大馆驿,其余小驿站则多为步递而设。开封城往东北四十里处,大城郊外自然不会是大馆驿。
温室里的日子待久了,又接二连三的烦恼压得她喘不过气,直到马车在驿站外停下,她方才想起自已并未易容。
自元宵夜于世人面前现过真容外,一直住在茶楼改成的客栈里,也就那日无极来带她出去过,回来时落在客栈外,徒步走进客栈时两三个路人见了,而今日一早天未亮便进到马车里,郊外也只有那雪衣见了她罢了。
当初未再易容本是因无极霸道不许,如今无极不在身旁,自觉没有必要如此,本就自幼认为适当被瞩目是舒心之事,人皆有虚荣心,多多少少罢了,但过分的瞩目往往就不自在了。
敢情自元宵那夜起,她这日子就没安生过,想来想去,想的那些不是会错了意便是丢三落四。
诶,不过虽说云霄等人包括那铁砚皆是易了容的,可她对面这位……似乎也没问过铁砚,他们前来时路上凤之淩可否易容了?就他那副容颜,要没易容,怎么微服的?
原本正在懊恼,但此刻她倒想看看这神色自若的少年是如何做法,好歹以他的容颜加上小腿残疾,在吃官府饭的人眼中可是极其自然便会联想到何人,或许她容貌上更引人注视,但若比起他的身份来,可是小巫见大巫……
皎儿等着早已因夕阳西下而放下手中书卷闭目养神的少年如何动作,驿站内却转眼间热闹开来,原来车外近三十人(凤煜辀二十人不被待见呐,又暗处去了),只剩四五人,全都已到堂中坐下,不多时,马车被拉到了屋后。
等着一盏茶的功夫,满心疑惑着,车外,铁砚的嗓音响起,他唤着他家主子。
闭目养神的少年应了一声,缓缓睁开凤眸,车帘由外自内掀起,少年微微探着身子恭请她先下马车。
皎儿下车,雪松云霄扶抱着将少年缓缓架出马车,才一落地二人忽然腾空一跃,径直朝着二楼开着的窗户跃去。
怪不得午时下车见骑马的几人中霰雪身着华服(早晨没看到),原是扮作主子充作门面之人,从正门入住,上楼先做打点,霰雪神情冰冷,不喜言语,气场十足,很有主子架势,确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郊外的小驿站本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屋后围墙内便是个简易马房,小驿站里的马房多半是象征性的养着两三匹,马车驾到马房吃草自然无可厚非,里面是人是物也不是一般驿卒远远能看出来的,但见无人出来,又派人守着慢慢引去后院,便以为是碰不得摔不起的贵重之物,此刻屋后无外人直接走后窗,确实无人看见凤之淩。
原来他的法子便是这样简单罢了……
他未易容,简简单单便能同样滴水不漏。凤之淩不愧是龙孙,纵然性格孤傲,终是个天生用兵用计之人,皎儿不仅不觉得此举藏头藏尾,反而使人觉得避得十分巧妙,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应付常人无需太费心力。
叹一句,这少年要没这样的身世,没这十余载坎坷,就凭那深远的心思、绝世才华,指不定多风华绝代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