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伤比他恢复的好,提壶倒茶自然已无碍,皎儿倒了杯茶自饮,半杯入腹心绪便渐渐平缓了下来。
“淩哥哥……我为你探探脉吧。”本想如问雪衣一般问他伤势如何,话到一半忙转了口,她是大夫,哪有让伤病患自己说的?兴许是就不诊脉,反让他人照料了自己一月,险些丢人……
凤之淩薄唇缓缓轻扬,抬起长臂右手掌心朝上置于她近前的桌面,轻声道:“有劳。”
淡笑着伸手去搭他的脉搏,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肌肤,刹那间开封城中为他诊脉煎药之事历历在目。
皎儿心下一怔,随即暗笑道,这本也未过去多久,记得是自然的,不记得那才怪呢!
探过脉,皎儿便更为确定了,他此刻的伤比在开封城百花诞时重些,若在她面前,必然不会许他落地。
“淩哥哥,怎不在榻上多加休息呢?”皎儿心道,他的师父……竟也不劝劝徒弟。
“躺久了,今日请师父扶我下榻坐一坐。”她言语里一如既往的关心让凤之淩心生暖意,尽管时值仲夏,他的屋里,心里昼夜冰凉。
“……既然落地,何不出去晒晒,你手……很凉……”莫非是近雪者冰,原先他的“冰”只在于他寡言无笑的气质,先不论是何原因吧,前一阵子也已有所好转,语笑虽不多不深却也非以往,如今倒好,连身子都愈发跟雪衣似的凉了。
凤之淩怔怔地看着她,心头的暖意不禁更深,淡淡柔光从凤眸深处浮了出来。
这一刻,他不禁有些迷茫,看不透,或许她并不是来辞行的。
“好,皎儿,可愿与我一道?”少年过于清瘦却依稀俊美的容颜浮上一分笑意缓言道。
陪他一道晒太阳……不可否认,这主意不错,门外人多,虽都在暗处,也总比在这屋子里仅是彼此二人的自在。
然而他突然浮现的笑意如此刺目,是因她说了关心的话语吧,可今日她并不是为使他舒怀而来,她是临别探望,是来辞行的啊!
她的话自然是含了关心的,若说当日在平东王府,她同这少年道视他如同清哥哥自然是糖衣瞎话,十余年的兄妹之情是由点点滴滴的积存而来,那时与他不过几面之缘怎能生出浓厚的亲情来,仅是一份心痛,不忍见他心愁郁结罢了。
然而此刻,经历过开封城及沿途那些养伤治伤的时光,又同被苍衣人挟持,彼此九死一生各自落得一身重伤,就如安柯儿所说,他们是生死之交,医者本具仁心,又有这样一份似兄似友的情谊在,话里自然不仅是出于医者的关怀。
忽然有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横生,她只是想来看看他再走,让自己安心些罢了,却忘了如此温言给了他一缕寄望,随即再行掐断。
“好。”皎儿答得十分简洁,对着门外轻唤了一声,雪松立时便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