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焦白递过来的茶,皎儿用茶杯遮掩神色,不禁暗叹道,这人倒真是不长记性,被骗过一次,好了伤疤忘了痛,此刻三言两语再轻轻一施苦肉计又甚么都依了她,也不去细想是否合理,他本性确是傻得可爱,但愿他日遇到个心善的女子真心待他。
“待我书信一封,让柯姐姐给你送去,大哥今夜早些安歇,明日一早便动身罢,否则再过七八日该大热了。”
她此刻固然心虚,却断然不是心软的时候,无论如何她并不是去害他。
焦白迟疑着应声,面色多少显得不情不愿,这倒也真实。
“大哥路上切忌招摇,想必你已猜得一二,如今天下局势微不可测,投宿用食千万提防……白日午后避一避暑。”
焦白见她一口气又道了许多话,言语里都是关心,言罢复又轻喘不休,不禁心里又暖又急,连连应声。
二人又说了几句,安柯儿前来叩门,她压根就没走开,此人在皎儿房里,她说甚么都不放心,焦白被连瞪带催的赶了出去……
是夜,安柯儿送去皎儿的家书,又给他内伤外伤药各一瓷瓶,本是前两日皎儿书了方子让她配的,她这才知原是给此人备下的。
翌日佛晓,焦白便装出阳平城南下,因他拿天热做借口死活不肯易容,皎儿也没法子,谁让自己卧榻不起拿他没辙。
对于焦白的离去,众人或无感,或喜忧参半。雪衣古峰叔侄私下早有默契,古峰送她南下,雪衣则等地上阳气削弱些再行赶来。
安柯儿喜的是此人总算走了,忧的是皎儿要回家,这么远的路伤还未好,万一遇上恶人,又或者南宫无极半道截她……云霄等人所喜的同安柯儿无异,忧的是郡主要走了,主子该如何是好……
但皎儿的书信却并非让家里来人接,尽管书信送往花家,若真来人接,自然不会仅是花家人,毕竟花家有的不过是护院镖师,仅是押送货物钱粮罢了,又岂会比得上王府一等侍卫的武功,父王虽不喜权谋,然而不喜并非不擅,爹爹从商自然是眼观天下,如今的局势南北两府当避免走动以免落人口舌扣上“反”字,想必父王爹爹了然于心,否则又怎会只带回一味“当归”而未来一人一字。
安柯儿一心医药又是女子,雪衣置身世外,古峰江湖中人又寡言,三人皆不问政事,虽有三分直觉,但对朝廷之事自然看不分明,这三人并不觉她此举有不合理之处,反而正应了她此刻愧疚之心,不愿让平东王府派人手再添瓜葛。
而平东王府云霄众人亦是如此以为,只当她一心归家,且不愿再与他们有所牵扯宁可修书让家人冒险来接。
众人皆不知她另有打算,她书信中不过是让爹爹收下焦白做义子,将他留在江南助他置家置业,有娘在,扣下他自当不是难事。
家自然是要回,却无须焦白人前人后劳心劳力护送,欠他人情已够多,多留他在身边一日不过蹉跎其岁月。
待她再休十天半月独自动身南下,三伏日,浑身汗水,满身毒液,若非恐无极拦截根本无须开口请雪衣相送,他既不便就顺其自然罢,待到回王府住上两日,看过父母弟弟,便上山负荆请罪闭门思过,过上一年半载清静日子,总不至于历经这许多事仍墨守家规不许她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