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众人如常都易了容,虽说不如轩辕家制的面具贴合透气几乎无瑕,但平东王府到底也钻研与实践了十余年易容术,非高手瞧不出破绽,骄阳暴晒、暴雨浇灌持续三五天内也不易变形,只需耐得住闷热便可。
显然那时焦白受不住,皎儿亦受不住晨起才未易容。
马车缓缓驶出阳平城东城门,因这二人伤势皆初愈,马车行驶的速度只比步行快上三分,比两月前行到阳平城时稍缓慢些。
尽管还是晌午,官道走上一个时辰遇不过三人,多半也是清晨上山砍了柴,下河捕了鱼赶着进城换铜钱买日用的山野村民。
一晃已到午时一刻,随着日渐高升,马车内逐渐闷热起来,安柯儿默念数百遍后耐不住了,心道莫非这车厢……
安柯儿伸手握拳垂了下车壁,痛得她直甩手,当下更是咬牙确信!
然而马车车厢确为木质,只是所用木料不寻常罢了,否则此刻敲个鸡蛋早能烫熟了。
那是比钢铁更为坚硬的一种鲜卑树木(铁桦树),因它比之精炼的金刚仍是逊色三分,又是生长在北门关外鲜卑地界并不易取到,凤煜辀自孤身之后出行从不用马车,其子凤之淩出府只在他母亲忌日与清明时,从未在此时节外出,故而不曾采用过。
两月前世子重伤滞留阳平的密函发回平东王府,凤煜辀便命人到关外取材运往阳平城外现造了两辆马车。
安柯儿云游行医岂在这时节大正午的坐马车赶过路,今日无非是因临近三伏天正午,加之为皎儿忧心致使心浮气躁才觉异常炎热。
铁砚见她愈发浮躁,忙又给她续上一杯凉茶,这已是安柯儿自入了马车喝的第八杯了……
安柯儿接过手将茶水一饮而尽,可不多时便苦了脸,喝太多茶了,解了燃眉之急是不假,可又生了另一桩麻烦!
安柯儿渐渐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刚起头另二人便已明了,话说照她这么喝法,自然是一肚子的水。
铁砚对着窗栏外马背上的文昊比了个手势,文昊随即朝后示意,云霄侧俯过身轻声两语请示,两辆马车不多时停在了道旁树荫下。
安柯儿尴尬不已,要想小解还得请示过小王爷方能如愿,虽说她平日里俨然比北方女子更直爽,可到底是江南女子,根底子还是薄的,当下恨不得否认了此事“闭车不出”,可一肚子水不容她如此。
其实她不提也是时候该午休了,安柯儿稍后连肠子都悔青了……
慢慢吞吞甚为尴尬地下了马车,安柯儿刚落地便听身后皎儿开口轻唤她,皎儿打着纸伞上前将她纳入伞下。
瞧安柯儿涨红的脸便知当下她正窘得厉害,路上马蹄声,蝉鸣鸟叫不绝,皎儿并未听见前面车内具细,只道是安柯儿向来喝茶没节制的习惯让她在心上人面前忍了许久直到此刻云霄见时辰差不多请示了凤之淩才停下人马。
显然,她稍稍小瞧了安柯儿些许,抑或是小瞧了她与罗师傅间的进展……
今日直到出了那座宅院,皎儿方察觉古峰尚未离开,这要早知晓凤之淩会如此,且知古峰未走,或许不会是这等局面,可惜天下间没有后悔药,说到底是她小看了那少年,自以为已将他看得有几分明白,但原来他的心思自己从未看清过。
皎儿眼角扫了一眼身侧的马车,那贼少年纹丝不动地坐在车厢内倚着“靠山”,莫不是就为了卡着她的包袱妄图就这么闷一路?呵,何需如此,就是他抱着包袱在她面前晃悠,她也无力抢回来,何况四周这么些暗卫,真要“一意孤行”,指不定犯了众怒封了她穴道。
但其实,赤灵四宝皆随身而行,她的包袱里只是些其他物品,若要走绝不是难事,小小一瓷瓶百日香便能将众人毫无抵御地放倒,只是她不能也不忍下手伤身边任何一人,以至于此刻落得进退两难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