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儿并未如往常样落座,连整了五个时辰毒物,尽管来之前仔细净过手,披了件披风不会给他书房蹭上毒,但这会儿哪有工夫坐。
面对凤之淩,她依然觉得开门见山的好,一如去年中秋替他父王来请他。
“想必淩哥哥已听闻三叔所中之毒实为苗蛊,实不相瞒,皎儿曾游学苗疆,无意中闻得此蛊,其名为“问情蛊”,相传为一苗人女子所创,要解此蛊需以毒引盅,需一味“药引”。言到此皎儿略微一顿,细看其神色,见其毫无诧异,显然已知药引为何。
“如今六名侍卫皆去蛊,唯三叔体内……皎儿万分愧疚,短日内寻不得它方,怕是……难至天明。”
“萧妃何在?”凤之淩喃喃道,此刻他莫名思及萧妃,“他”当真对其无情嚒!
若在以往凤之淩根本不屑理会这等闲事,然而此时此刻却莫名希望……多少年来,凤之淩始终以为“他”之所以冷落萧妃,或许是其负疚难当,又或者为使人深信当年是萧妃以色诱之,以掩盖其半生磊落间一夜丑行。
然而如今既有女有孙,岂会没半点情分在,何况萧妃遇刺,“他”亲令皎儿救治。
“淩哥哥,此事萧妃如何能助……”若是凤煜辀对萧妃有些许情分,他又岂会近二十年半步不入烟雨园,旁观者清,此言不虚!
凤之淩不答话,他在想什么皎儿无暇猜测,可她深知再磨蹭凤煜辀若是醒了,以年长那几名侍卫十余岁的年纪,身披铠甲二十余年又如何,岁月不饶人,步入中年之人如何能比拟壮年。
皎儿上前几步,尽管心急却仍是放轻了声道:“无仇不成父子,前世怨,今世仇,无非几世修得因果,今生尤为父子不过至天明,人之将尽,万事皆休,淩哥哥,去送一程吧!”
凤之淩身前的书案上,白瓷油灯里微弱的灯火摇曳着,他微垂的脸颊苍白而疲倦,眉宇间尤为失神,显然陷入了冥思之中。
“淩哥哥,皎儿言尽于此,望淩哥哥三思,莫要行终身悔恨事!”
皎儿落下一言退出了书房,对于有主见者,旁人的劝言至多也只是推波助澜,至于他究竟如何选择,只能看其如何领悟怨缘之间。
季秋月初夜,湖心凉意甚深,尽管梅叶已陆续飘下大半,未悬灯火的梅间仍是一重一重,过道上的枯叶每日扫不尽,一步一声响。
行到梅林正中,身后传来匆匆地脚步声,在这湖心上,不是铁砚还能是谁。
“郡主——郡主留步!”少年压着嗓子略带哽咽地急声道。
皎儿回身蹙眉看过去,不耐烦道:“你有何事?”
“王爷他……”少年道出三字,后言隐没,径自低声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