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热流直袭心窝,酸涩感油然而生,凤眸瞬息噙满晶莹,伸手反握上隔着衣袖扣在他小臂上的厚掌,冰触及火,一阵心酸。
凤煜辀驻守北门关二十余载,其掌遍布老茧,茧有几许厚,其中便就有多少血汗岁月。
凤之淩只觉眼前朦胧一片,却是凭着最后的坚韧硬压着眸中清泪。
此时,屏风后窥视这对悲情父子的皎儿,甚至密室入口处未探出头来的向侍卫,皆已无限心酸。
皎儿暗觉已是时候,无声绕出屏风,女子行走本就轻缓少风,油灯又无法将其影子显于榻旁,这对父子又正值崩情,溢悲饱泪,她行至凤之淩身后侧六尺开外也无人察觉。
先入其目的正是榻上凤煜辀悲戚的面容,显然他因蛊毒、热症与种种思绪难以目视而不曾注意她。
皎儿正欲上前将凤之淩点穴,凤煜辀却又哽声道:“淩儿,那是个好姑娘,她与你母妃性情一般,善解人意,待人温和宽厚,为父甚感欣慰……日后,你当以为父为戒,万不可当断不断,累及挚爱至亲……”
凤煜辀前半言是父对子的牵念,道其有了此生相依相伴之人,否则撒手而去,愧对他母妃,枉为人父!
而后半言究其一生悔痛,是以语重心长、无限苍凉……
凤煜辀甚么不好说,偏要扯上自己,这叫杵在父子二人身后的皎儿不禁发懵,且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是哪门子的欣慰!
凤之淩觉察身后有人,略侧其首却不回看,皎儿见他已知只得上前数步,两节指尖终是下不去手,只好先绕至其左侧身旁。
待她行至身旁,凤之淩倏然侧身回首,右臂将其轻圈,右半个面颊几乎要贴上她身前腰腹。
曾几何时,他早已立誓——今生今世再不叫人见其落泪!
而如此方使榻上父王不得见,而她亦不会正面所见,这是瞬息之举,无丝毫预想,而未曾多思也使其忽视此举是否越了礼术!
皎儿猛然间叫他如此一吓,半点不敢动弹,退也不是,推也不是,但短暂慌乱之后便心定了下来。
凤之淩是因压抑十余年的情绪决堤才会如此,让其轻轻搭一会儿将心中抑郁悲痛发泄出来不正是自己今夜所求。
低垂的手背上一凉,今夜终将冰封十余年的心溶成了水,或许仅此一刻,此生再难一遇。
不多时,凤之淩在其父一阵令人心悸的嘶咳声中回过思绪,提袖微拂后回身归坐朝榻上看去。
皎儿舒气垂眸,低垂的掌心托着一潭清水。
此时此刻已管不了那么许多,以替凤煜辀用针为名,皎儿同凤之淩道请他暂且退避,向侍卫闻声跃过密室门,将密室合上。
向侍卫上前将世子推出寝室,凤之淩无暇问起琐碎,而门外侍卫纵然诧异这二人为何又身在房内,却也无人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