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将二人带上天山已整整二十载,却犹如昨日清晰可见,苦心栽培二人,到头来天池宫依然后继无人。
他虽非师,却亦将二人视如徒儿,念及二十年情分,雪衣未取二人性命,无声扬手废去兄长孽徒各一臂,将二人逐出师门。
紫荆却伸出另一臂欲求见云锦,身后天池宫内骤然响起少女哭声,雪衣一震,然而回身之际,哭声便骤然遏止。
冰床旁,少女鲜血染红冰面,雪衣未阻止二人上前,三人的血混为一潭,急速凝结,昔日沉默、怯弱的少女面孔淡淡浮现眼前。
雪衣将雪莲移入父母一室,冰葬云锦,孽徒下山,空荡荡的天池宫再无生气。
往日虽沉默却并不曾孤单,往后偌大的天山真真正正唯他一人,他需独自在这片染了腥红的冰雪中度日,直到命之终结。
孤身一人,便无需再记时日,清心于冰室练功,日升日落亦非日日所见,八年时光仿若微尘,飘飘荡荡便已无踪无迹。
他将伤痛尘封冰雪间,与孤独为友,却有人将仇恨深埋,网罗、培植穷凶极恶之徒,最终踏上天山,破开冰室来取其性命。
走火入魔,用尽全力弹开刺入背脊的利刃,带伤进入密室,落下千年冰石将密道尘封,步入冰雪天地,渐渐地,身子时冷、时热,冷热不断交替,直至全身乏力再也迈不出步子,沉沉睡去。
鼻端有雪莲芳香,口中甘苦交杂,睁不开眼,是谁用衣物将他包裹,是谁在这少有生灵的天山救了他?
有人踏雪而来,是个女子,她身上有雪莲芳香,比他身上更浓,另有一缕清淡的药草香,两者交缠,令人安心。
女子在他身边俯身喃喃自语,说的是中原话,她的指尖轻触他的面颊一股热气迎面而来。
她轻声“哄”他,用词幼稚至极,却令他一震,终是逃不过这个劫。
雪衣睁开双眼,面前的女子面貌平凡,穿着鲜卑服饰,眸中未掩其惊喜,她俯身注视着自己,温热的指尖已收回。
他欲起身,却是连指尖也无力动弹,女子言语关切,一连四问,瞧她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口吻却真真像个年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