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华五千年历史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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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采撷文明的碎片——文化之谜(5)

一、高鹗续作说:《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第一回眉批记:“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说曹雪芹未作完全书便溘然弃世。《辞海》“红楼梦”条说:“前八十回清曹雪芹所作,后四十回一般认为系高鹗所续。”

认为后四十回为高鹗续作的说法,较有影响的是胡适与俞平伯在20世纪20年代初发表的考证文章。1921年,胡适发表《〈红楼梦〉考证》,认为“《红楼梦》的著者是曹雪芹”,“书未完而曹雪芹死了”(《胡适文存》卷三)。

张问陶《船山诗草》卷十六载“赠高兰墅鹗同年”诗一首,注云:“传奇《红楼梦》八十回以后,俱兰墅所补。”船山即张船山,名问陶,乾嘉时代的诗人,与高鹗为乡试同年。高鹗,字兰墅。胡适据张问陶的诗及注,断定《红楼梦》后四十回为高鹗所补。

俞平伯在《〈红楼梦〉辨》、《〈红楼梦〉研究》等文中,断言《红楼梦》原著既无后四十回之书,也无作后四十回之目的。俞平伯从内容入手,列举后四十回中20条毛病,认为后四十回为高鹗所作。理由大致归纳为:一、和第一回自叙的话不合。《红楼梦》开端说“蓬牖茅椽,绳床瓦灶”,末尾绝无宝玉出家成仙之理;二、丢开了史湘云。第三十一回回目“因麒麟伏白首双星”,预示史湘云后来应与宝玉结为夫妇,但后文无照应;三、宝玉不得入学中举;四、黛玉不得劝宝玉读应时文章;五、凤姐、宝钗二人写得太毒,且凤姐对于黛玉并无害死的必要等。俞平伯考证说:“我们从各方面证明原本只八十回,并且连回目亦只这八十回是真的”(《〈红楼梦〉研究》)。

鲁迅先生认为《红楼梦》有原作与续作之分。他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后四十回虽数量止初本之半,而大故迭起,破败死亡相继,与所谓‘食尽鸟飞,独存白地’者颇符,惟结末又稍振。”鲁迅先生并考证高鹗“其补《红楼梦》当在乾隆辛亥时,未成进士”。

二、曹雪芹完成全书一百二十回说。论者认为曹雪芹生前已大体完成《红楼梦》全书一百二十回,其中后四十回基本上是曹雪芹的笔墨。程伟元在程甲本卷首序中说:“是书既有一百二十回之目,岂无全璧?余为竭力搜罗,自藏书家甚至故纸堆中,无不留心;数年以来,仅积二十余卷。一日偶于鼓担上得十余卷,遂重价购之。”据此,程伟元曾见过《红楼梦》全书一百二十回回目,积数年时间,终于从藏书家、故纸堆乃至鼓担上搜罗获得曹雪芹《红楼梦》后四十回原稿,这种说法是可信的,没有充足的理由怀疑程伟元作伪。

《红楼梦》第一回说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这应是写完全书后所做的事。曹雪芹不可能不写完全书,而仅将前八十回翻来覆去地“披阅十载,增删五次”,这是说不通的。

关于续书,一般来说,并非易事,尤其是一部好的仿摹原作的续书。续书者不仅要揣摩原著者的意图,还要熟悉原著者的语言、遣词、艺术构思、艺术手法等等。胡适考证高鹗补作《红楼梦》后四十回是乾隆五十六年至五十七年。曹雪芹10年辛苦方写成八十回,而高鹗仅用一两年时间竟续成后四十回,这是难以令人置信的。高鹗花费一两年时间对全书加以整理、修辑、补笔等工作,这种说法倒是可信的。高鹗为什么要补笔?有的同志推测,一是曹雪芹原稿揉搓破落处甚多,二是曹雪芹原稿不全或文字有脱漏处。补笔与续作不同,修辑补缺叫补笔,连续原作称续作。《红楼梦》后四十回基本上是曹雪芹的笔墨,因此,它的著者应是曹雪芹而不是高鹗,高鹗是《红楼梦》后四十回的补笔者而不是续作者。

三、高鹗、程伟元续后四十回说。程伟元在程甲本卷首序中说,他积数年之功获得曹雪芹后四十回原稿后,“欣然翻阅,见其前后起伏,尚属接榫【sǔn】。然漶漫不可收拾。乃同友人细加厘剔,截长补短,钞成全部,复为镌刻,以公同好,《石头记》全书至是始告成矣”。程伟元序中所说的友人即指他的京师时结识的高鹗。有人认为高鹗、程伟元续作了《红楼梦》后四十回,程伟元序言乃是假托之辞。有人认为高鹗、程伟元确是作了“细加厘剔,截长补短”的工作,整理了后四十回,并合同前八十回,出版了全书,使《红楼梦》从传钞本成为印行本,终于得以广泛流传。

四、程伟元加工后四十回说。论者据《乾隆抄本百二十回红楼梦稿》第七十八回高鹗手批“兰墅阅过”四字及《月小山房遗稿》中高鹗所作《重订〈红楼梦〉小说既竣题》,认为乾隆辛亥年《红楼梦》第一次付排前,高鹗“阅过”全书,这是审读工作,而不是写作工作。乾隆壬子年《红楼梦》付排时,高鹗又进行“重订”。高鹗的贡献在于他在《红楼梦》第一次出版印行时做了审阅和修订工作。

程伟元是一个对于诗文书画均有很深造诣的人。据程伟元在程甲本中的序言,论者说:“我们有理由认为《红楼梦》后四十回是程伟元就旧传本加工订正而成的”,“现在看到的《百廿回红楼梦稿》,可能就是程伟元加工的底稿”(《高鹗、程伟元与〈红楼梦〉后四十回》,《扬州师院学报》1978年第112期)。该文作者将《百廿回红楼梦稿》修改部分的字迹与程伟元《临董华亭写意》扇头题字比较,觉得风格一样,完全是一人手笔。

“心曲”动人迷中外

《二泉映月》是描绘风光吗

《二泉映月》以优美而深沉的旋律,感动了无数的听众,我们仿佛从乐曲中看到了瞎子阿炳的艰苦的生活历程,体会到了痛苦流浪生活中的奋斗和希望,以及挣扎,但不可能是表层的风光描绘。

中国民间音乐家华彦均(瞎子阿炳,1893—1950年)创作了二胡曲《二泉映月》,以其优美的而深沉的旋律,拨动了无数中外听众的心弦。《二泉映月》不仅是一首优秀的中国名曲,而且可谓享誉全球的世界名曲。但是,这首乐曲的标题是怎么来的,是否是描绘二泉映月的自然景色的,至今仍是众说不一。

1950年夏天,音乐学家杨荫浏等人到无锡为阿炳录音,阿炳于9月2日抱病演奏了《二泉映月》等六首乐曲。在1954年7月出版的《阿炳曲集》中,杨荫浏写道:《二泉映月》“是描写在清澈见底的二泉中间所反映出来的天上光明的月亮……(阿炳)略带伤感地写出了自己对大自然热爱的心情。”

二泉是经唐代茶神陆羽品尝后,评为天下第二,故名。泉分上、中、下三池,上池似一口井,呈八角形,水质最好。中池比上池大一些,呈方形。中池和下池之间建有漪澜堂。下池最大,似一小池塘,池内养有各色鲤鱼。下池边的墙上刻有清代书法家王澍书写的“天下第二泉”五字,是游人摄影留念的佳处。所以,二泉一般指的是下池。

有人去实地做过考察,由于二泉下池南边盖有漪澜亭,外伸的亭檐挡住了月亮,所以下池在任何时候都映不出月亮。为此,杨荫浏在1977年第6期《人民音乐》上发表了《〈二泉映月〉的作者阿炳》一文中对《二泉映月》的解题作了修正:“乐曲描写了在清澈见底的二泉亭南边池子中间所反映出来的天上光明的月亮,表现了他想象中的旧时目睹的美丽风光;然而,他当时感到的却是周围漆黑一片。因此,在这首婉转优美的抒情曲调中,既表现了阿炳热爱祖国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的高尚情操;又不时流露出作者发自内心的苍凉情调。”

在1979年8月第二版的《阿炳曲集》中,杨荫浏又修正了自己的观点:“本曲是以无锡惠泉山二泉亭附近的风景为题材。”并第一次强调说:“标题《二泉映月》是阿炳自己所说,可以设想,这标题正代表着阿炳的创作意图和表演倾向。”

对于杨荫浏的观点,不少人提出了异议。

中国著名音乐家贺绿汀在1979年9月6日的《解放日报》上发表的《中国现代音乐文化发展的回顾》中写道:“(阿炳)的音乐之所以能感人,是由于他在旧社会过着长期的痛苦流浪生活。他的音乐正抒写了他在长期痛苦流浪生活中的思想感情。《二泉映月》这个风雅的名字,其实与他的音乐是矛盾的,与其说音乐描写了二泉映月的风景,不如说是深刻地抒发了瞎子阿炳自己的痛苦身世。”

1950年9月2日为阿炳录音时,在场的八人之一的祝世匡在1979年8月14日的《无锡报》上发表的《〈二泉映月〉定名的经过》一文中写道:“录音后,杨(荫浏)先生问阿炳这支曲子的曲名时,阿炳说:‘这支曲子是没有名字的,信手拉来,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杨先生又问:‘你常在什么地方拉?’阿炳回答:‘我经常在街头拉,也在惠山泉亭上拉。’杨先生脱口而出:‘那就叫《二泉》吧。’我说:‘光名《二泉》不像个完整的曲名,粤曲里有《三潭印月》,是不是可以称它为《二泉印月》呢?’杨先生说:‘印字抄袭得不够好,我们无锡有个映山河,就叫它《二泉映月》吧!’阿炳当即点头同意,《二泉映月》曲名就这样定了下来。”

祝世匡和杨荫浏的相互矛盾的说法使人产生了三个疑问:1.《二泉映月》的标题究竟是原来就有的,还是1950年录音时才出现的?2.《二泉映月》的标题究竟是阿炳“自己所说”,还是他人所题?3.《二泉映月》的标题与内容是否吻合?

沈洽等人带着这些疑问采访了阿炳的堂嫂、侄女、邻居和朋友,他们一致证实:现在被称为《二泉映月》的乐曲,原来一直是没有标题的,也没有听见阿炳本人提起过这个曲名或其他曲名。它被叫做《二泉映月》是解放以后的事。以前曾有人称此曲为“依心曲”,即随心而奏、心之流露的乐曲。另外,被采访者还说,阿炳不是随便何时都演奏此曲的,只有“在一天卖艺下来,温饱仍无着落的归途中”,“在孤寂一人,兀自忧愁”的时候,在“大雪像鹅毛似地飘下来,对门口公园被碎琼乱玉堆得面目全非”的时候,才能听到这“凄凉欲绝的袅袅之音”,并且特别动人。

沈洽认为,在《二泉映月》的“具体的音响运动中,我们既感受不到任何外部世界的声态或动态的描绘,更谈不上有任何所谓‘泉’和‘月’的造型”。

著名二胡演奏家闵惠芬认为,欣赏《二泉映月》“只有听者怀着极大的同情感,才能听出字里行间的内心独白,这种心酸是无法用语言讲的,好像苦得太深了,太长远了,都发木了,而发木正好又是体现了深刻,难得受苦的人会去大惊小怪”。“联想到小时候在家乡看到的盲艺人(有的是算命瞎子),在街头上边拉边走的形象,顿时,使我感觉到了《二泉映月》的律动,这种律动引申去理解,可以说是人生的脚步,是那样的沉重,带有一种木然的感觉,这是解放前社会底层的人才能有的律动,具有深刻的典型意义”。“总之,这是首要体会一辈子的乐曲”。(《孤独的夜行者》,载《人民音乐》1983年第五期)

音乐学家李民雄在分析《二泉映月》时写道:“当我们听了那深刻动人的音乐之后,不仅联想起夜阑人静、泉清月冷的艺术境界,而更多的是犹见其人——一个刚直、顽强的盲艺人在向人们倾吐他坎坷的一生,阿炳在乐曲中抒发了他对生活的无限感慨和悱愤之情。”现在不少演奏家是按照这种借景抒情说去理解《二泉映月》的。但是,当你听了现在的二胡演奏家的经过删节的演绎的《二泉映月》,或者听了弦乐合奏、钢琴独奏的《二泉映月》后,再去听阿炳用一把简陋的二胡在1950年演奏的《二泉映月》的录音,你肯定会感觉到两者之间有着较大的差距,这种差距不仅表现在乐器的音色上,而且更多地反映在对乐曲的理解和对人生的体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