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风千和副长也是这么说的。”
“那你呢，辰潇？那盆月草，你一直都好好地养着，对吧？”
辰潇轻笑，望向远处的目光柔和：“我想，我迟早会放下的。”
“我一直想对你说句抱歉。”
抱歉什么呢？是当初自己也爱上了苌汐而让他不得不退让，还是最终辜负了他的信任没能将苌汐平安的带回来？
“至少你给了她最珍贵的东西，那时我无论如何都给不了的，她爱你，她因为你而快乐过，这就可以了。”
漫天飞洒的清晓花雨中，两个男人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相视而笑，直到眼中泛起隐约的泪光。
隔着漫长的记忆，回首只剩物是人非。
风千一直在为暮龙的婚事尽心地忙碌，时至傍晚，他路过雪澈的厢房，却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向里面不断张望。
“瑶铃？”
瑶铃讶异地转身，见是他，粲然一笑。
“风千大人！”
“不要叫大人，叫我风千就可以。”风千微笑，“在这里做什么？快要出嫁的新娘子是不可以乱跑的。”
瑶铃俏脸飞红，娇嗔道：“人家实在太无聊了啊，天天连门也不让出。”
“那你在这里看什么？”
“看川凌大人。”瑶铃嘻嘻一笑，“我在想他为什么总是不出来和我们一起，好像一直有心事。”
风千若有所思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轻轻叹息：“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听说……是为了一位水静姑娘？”
“瑶铃，这件事千万不要再提了，尤其是在川凌面前，知道么？”
“哦。”瑶铃敛去笑容，认真地点点头，“我不会和他提的，事实上，从来到聆神组我还没有和他说过话。”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毕竟同样拥有五行神力的两个人，有些交流的愿望也正常。”
瑶铃笑道：“谢谢你，我看我还是回去吧，被暮龙知道了又该说我胡闹了。”
“想不到你居然很听他的话。”
“那当然，他是我未来的夫君啊。”
风千望着她理所当然的可爱神情，温和地笑了笑。
“暮龙那小子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瑶铃朝他摆摆手，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不出十步，她稍作迟疑，却又回过身来。
“风千。”
“嗯？”
她犹豫片刻，期期艾艾道：“我很好奇……那个姓水静的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印象中，聆神组高级成员们每次无意中提起这位水静姑娘，都会不经意流露出怀念和感伤的情绪，仿佛时间再久也无法让他们磨灭掉对她的感情。她不止一次地想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这些优秀的武士深刻铭记。
风千将目光远远地投向地平线的方向，夕阳余晖在他深蓝如海的眼底安静地融化开来。
想起很久之前，苌汐在他最失意的时候，不理会他外强中干的斥责，依然执着又坚定地包容他。
她说：“你已经为了聆神组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在这个关键时刻，我没有理由自己离开。”
“她是一个……”他沉吟着回答瑶铃，“气质和你很像的女孩子。”
只是那样美好的水静苌汐，任凭是谁，都再也无法代替。
自太子登基后，聆神组在帝都的地位显著增高，逐渐受到了社会各方的尊敬与推崇。
因此暮龙成亲的那天，各路达官显贵都送来厚礼以表心意，更有甚者直接登临驻地恭贺，一时间车队人流络绎不绝，其阵仗居然比当初玖夜和花景的婚宴更为浩大。
为此，众人只是一笑置之，感慨此一时彼一时。
华灯初上，新月如钩。
吉时已到，两位新人在四周一片祝福声中，齐拜天地。
“丫头，紧张么？”暮龙转头望着瑶铃，清秀的娃娃脸上满是笑意，“你看你，动作笨笨的，一点也不熟练。”
瑶铃白他一眼：“废话，我又没成过亲。”
暮龙笑着碰了碰她的手：“喂，这只银镯子不是当初我买来送你的么，婚礼上戴会不会显得寒酸啊？”
“一点也不寒酸。”瑶铃抬手整了整发边珠饰，朝他俏皮地一吐舌头，“你送的东西，我当然要好好戴着。”
你送的东西，我当然要好好戴着。
暮龙神情微怔。
面前的女孩儿巧笑嫣然，恍惚中与记忆里那熟悉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是谁也曾对他说过，你送的东西，我当然要一直带在身边。
那个时常跟在他身边一起巡查的少女，她曾经笑着接过他赠与的嫦曦玉，她说玉的颜色像极了他的眼睛。
可惜，往事已矣。
……直到风千的声音将他从出神中拉回现实。
“别愣着了，还不向总长和副长敬酒。”
暮龙恍然惊觉，连忙拉着瑶铃走向玖夜和信司。
玖夜和身边的花景相视一笑，向暮龙举杯示意。
“暮龙，得此佳人，夫复何求。”
“谢副长。”
信司笑道：“如今清和暮龙的终身大事都已经有了着落，接下来就要看你们三个的了。”说着将目光投向了风千、辰潇和雪澈。
“总长多虑了。”风千淡然扬眉，“我的事情不急。”
辰潇接口道：“我也不急。”
信司无奈地摇摇头，转向雪澈，正欲开口，却听雪澈低声答道：“总长不必费心，我终生不娶。”
除了那个人，他谁也不要。
信司叹息，不再相劝。
然而正当堂上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暮龙这里时，门外却蓦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石破天惊。
在还没有人反应过来的刹那，雪澈已然抄起一边的吟川御凌，朝门外飞掠而去。
是五行力量的气息。
“川凌？”信司欲阻拦，却被玖夜抬手拦住。
“川凌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
信司怒道：“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聆神驻地撒野？”
“看雪澈的反应，应该是同道中人。”辰潇眯起眼睛，“我真想知道，日月山那场巨变究竟造出了多少强者？”
风千温声道：“瑶铃，拜托你去助川凌一臂之力，可以吗？”
瑶铃看了暮龙一眼，见对方点头，飞快地转身来到花景面前。
“夫人，借你软鞭一用。”她道，“因为不知道来者实力如何，请诸位暂时不要出来。”
不知道引起门外骚动的人究竟实力如何，不过终于能与拥有五行力量的同类较量一下，心中还是有些期待和不安的。
雪澈一路狂奔。
就在刚才，有人闯入驻地，将十余名聆神队员活活烧成了焦炭。此人随后飞速离去，并不多做停留，然而其行为之意很明显，就是要把聆神组的两位拥有五行力量的成员引出来。
黑影穿过热闹的街区，拐进了一条阴暗的小巷。
月光冷冷地照在地面上，四周寂静。
雪澈停住脚步，紧随其后的瑶铃随即站到了他的身边。
“阁下是何来历，与聆神组作对，不想活了么？”
片刻沉默，那人低声笑道：“聆神组？一群走狗，不过就是当初那些不受承认的杂牌武士而已，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炫耀？”
这个声音……格外熟悉。
而当那个人转过身来面对二人的时候，雪澈才终于恍然大悟。
依然是那张平淡无奇的路人脸，鹰一样阴鸷的眸子里充满了暴戾的杀气，他抬手，掌心隐隐跳动着橙红色的火焰。
“町悬，你居然还没死。”
町悬冷哼：“你们以为皇魑会是这么好驱逐的么？没想到吧，我还会回来，并且注定要成为你的劲敌！”
“别太高估了自己。”雪澈轻笑，“我根本没有把你当作劲敌，要知道，我们有两个人。”
“呵呵，你觉得五行力量是可以以人数来取得优势的吗？”町悬不屑一顾，“五行力量也是要划分精纯度的，就像你，我能感觉到你和我一样，是通过自身融合五行晶石来获得力量的，而这个小丫头……哼，不过是当时恰好被自日月山上落下的五行之光照到了，那种力量根本不值一提。”
瑶铃轻声道：“我配合川凌大人，对付你也足够了。”
“那么你不妨试试，杀了你们两个，将来聆神组也就不足为惧了。”
短刀上瞬间燃起炽热的火焰，如长龙一般朝雪澈袭去。
雪澈伸手在剑锋上轻轻一弹，利刃泛光，隐隐涌动起深蓝色的水流。
两股力量在空中撞击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可以想见，这种情况若是发生在闹市，引起的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瑶铃站在雪澈一侧，抽出了花景的九节鞭。
小巷的砂石应势而动，随着九节鞭的方向，配合雪澈的水流向町悬发动了攻击。
然而实力悬殊，砂石在还没碰上火焰就已经融化了。
町悬眼神一凛，火焰迅速向四周扩散，气势汹汹地窜上了九节鞭。瑶铃顿时被烧到了手，惊叫一声退到了一边。
雪澈急道：“瑶铃，你先别过来！”
瑶铃尚未答话，已听见身后传来纷杂急促的脚步声。
是辰潇和暮龙带人来支援了。
“你们，快退回去！”她连忙挥手示意，“这里很危险！”
暮龙和辰潇迟疑着对视一眼，却还是没有停住脚步。
町悬冷笑：“找死……”
尖利的哨声突兀响起。
四周的墙壁连带着地面都泛起了有如实质的波纹，耳边开始响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似是什么人在低低哭泣一般。不过半炷香时间，几十位双目流血的干尸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瑶铃大吃一惊，下意识扯下自己头上的珠花发簪，当作暗器飞掷出去。
一名想对暮龙下手的干尸顿时中招，化成了一堆粉末随风四散。
辰潇长枪舞动如龙，尽力从面前杀出一条路来，一步一步向雪澈靠近。
然而那些干尸仿佛无穷无尽，被打散后居然很快又再度聚合成人形，继续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聆神组的队员们被彻底缠住，无法脱身，一时间，连瑶铃也无法分神去帮雪澈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