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医道还元注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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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症候源流详解(6)

吕真人曰:何谓波无日照?乃人之阴海中失其真阳也。波者,即指肾水而言,盖人之肾水原赖这点真火以暖之,得此火而水乃生活,可以上升。有一种真火灭息,不能暖化乎水者,谓之波无日照。即方书所谓真火衰肾寒等类是也。真火失则水为之冷,不过徒然停蓄于阴海而巳,故曰深谷泽冷空停。深谷,即阴海也。人之精冷而至于乏嗣者,亦是此,不拘男妇,皆有犯此症者。但男则谓之精冷,妇人则谓之血冷,究之是二是一也。更有真火失而精不凝固,不拘昼夜,常常为之渗漏,则又更甚于空停矣。亦有一种水冷,而腰脊为之软痛者,且有肾寒真火失,而谷道为之泻者,种种皆归泽冷空停一类。治则当因其真火之失而补之。真火溢于上,而不在本位者,则引以复其原。人只知水为生身之本,而不知水无火则水冷,亦不能生,观此亦颇可见水火既济之义之一端。若从此穷究其微,则达水火之妙用,即天地之奥极可通,而入身之奥,又何不可彻也耶?

疏:

此段言命门火衰的诸般见症。

水失金生,穷沟泉涸立待。

吕真人曰:水失金生者,即人之金不能生水之谓也。或金为火克,而失其本真,则气不疏达。固不能生乎水,或金入朽败之乡,而日益亏损,则气不充畅,亦不能生乎水,水不得金以作生生之源头,则水为无本之水,不见其来,只见其去,犹之乎穷沟之泉,其涸岂不立而可待?故曰泉涸立待。至于泉涸。则患不胜言矣。水涸土燋,龙膏亦觉不嗜。即使饮食无灭,体亦如豺,水干木萎,则藏魂之宫崩。其病已多缕述于篇内。至若水乏而金愈燥,其患亦曾分明说过矣。水竭火炎,亦已言于别宫。他如,水不治则不利于大小肠,则谷水道中可稽也。其余水亏,而或作假疟,或似大热,合周身皆能作患,不必赘述于此,固已剖明卦爻中也。人苟知无本之泉,涸可立待,则未涸必先开其泉源,以预杜其涸之渐。即涸则不待要开其泉源,且必用汲水救火之方。若听水源之生发,则不能待。此又不可不酌其缓,急而施行。所以医家治标与治本,有分用有合用,常辨其何者宜先,何者宜后,孰缓孰急。不可不详为究明,庶不致冒昧以措手也。

疏:

此段言肾水亏虚,“先开其泉源,以预杜其涸之渐”,此“泉源”即肺金,因金生水也。

昆冈火燃,欲救先须掘井;园林日灌,竞汲切勿罢梁。

吕真人曰:何谓昆冈火燃?昆冈,即藉以喻人之一身,自足至头,有高耸卓立之象。火燃者,烈火烧山之意也。人之身中,无不有火,火亦有时而作动。然火之动自觉有别,凡实火之动,则浑浑而发,断无如烈火烧山之象。纵或极盛,亦无烧燃之狂态。若虚火则不然,一发则如狂风之煽,烈火焰天,百物皆燋,或目紫而鼻赤,或喉痛而舌干。如此之类,不可胜纪,其猛烈,较之结实之火,殆加倍焉。此种狂火,不啻电光之发,发之速亦灭之易。其故皆因阴海泉干,不能制其火,所以一发便烈不可当。治此种症者,卤莽最易误人。盖阴海之水即亏,若第见火之燃,遂投以苦寒推倒之药,殊不知治火即耗其水,水愈耗而火益不归根,一至扑灭,则寒冱已甚,亦一冷尸耳,人与鬼其间不能以寸,躁妄者多因此而自语,然则救此狂火之燃,法应何如乎?首以掘井为先务。掘井者,开水源以水救火之义也。水源何以开?即滋益其肾宫之水,略兼清上热,则此火自然消除。非同坚实之火,必须用大力以扑之也。不可不辨。何谓园林日灌?园林者,即藉以喻人身中之肝木也, 灌者,有以水滋润、灌溉,使之长养乎木之义,故曰园林日灌。盖人之肝,非肾水不能长养,水旺则木相,此一定不易之理。所以人之肾宫为蓄水之处,犹之乎梁也。欲水常盈,得竞汲以灌溉,则梁宜使之常固,然后水可蓄。梁者,即指人之肾宫而言。何以谓之罢梁?即泻之意也。人之肾宫,纵有时夹些客火,稍稍清导之,自然水安其位。若不知根本,大用泻肾,次次不休,则肾破而水不能停蓄,无水而木有不黄落耶?他如暴邪中于肾宫者,虽不能不用劫肾之药,但当谨慎知止。倘过则肾伤,肾伤则命必危促。亦同一罢梁也。弊总在一个罢字,学者慎之,切勿蹈其弊。可耳。

疏:

此言阴虚生内热的治疗,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而不可“以苦寒推倒之药”。

此言养肝阴,须重滋养肾阴,因肝肾同源之故。

鸡鸣破谷道,耗冱首在此关;鸦宿噪天庭,崩残亦由斯阙。

吕真人曰:鸡鸣破谷道者,乃人当每夜鸡初鸣时,必要如厕,甚则当此时而谷道泄泻,故谓之鸡鸣破谷道。所以然者,皆由人之肾已亏损,到此阴极时分,真气不能收摄而凝固。凡人阴亏则阳盛,到此阳气方生之时,则内之阳气亦发,鼓动直达于大肠,好比送物出门一般,致有此病症之累,故独曰耗冱首在此关。关即指肾而言者。肾宫亏而兼寒也。曰首在,则可知耗冱非独在肾,不过以此关为重耳。其寒,脾亦兼耗冱也。治则当温固其肾,兼培乎土,无别策,故不急用温固之法,久久破耗至于绝,难以救矣。人有犯此者,纵不见病,亦当医治,切勿以为无病而忽之也。此症须常常如是方算,若偶然则不可作此症论也,又不可不辨。何谓鸦宿噪天庭?夫天庭者,肾宫所达之区,在人眉心之上,毛脚之下,谓之天庭。燥者,作热之谓也。鸦宿者,日幕昏黑后,则鸦归宿于树,故曰鸦宿,即阴晦之时也。人当阴晦时而天庭作热,其内神明必有噪而不宁之气,初则发于天庭,久则头皆作热,甚则遍体皆然,交至子刻以后,则渐退,来日又复如是。此亦由人之阴海衰败干涸,致生出浮游之狂火,到日夕则上炎,并不关邪气之冒袭,亦非实热之所冲。若以邪治之,则燥者愈加燥;以火治之,而燥亦不止,盖坎中无水故。独曰崩残亦由斯阙,阙者,肾宫也,崩残者,肾亏之谓也,此治法无他,惟益其水,则自然可愈。切勿以其作燥,而误投苦寒、利导之药,则庶乎近焉。

疏:

此中医名之“五更泻”。

此言“五更泻”病机是脾肾虚寒,而首在肾阳虚寒,故“治则当温固其肾,兼培乎土”。

此言阴虚潮热之虚症,治疗“惟益其水,则自然可愈。”不可当作实症,而“误投苦寒、利导之药”。

未寒先栗谁作祟?真饥假饱此为殃。

吕真人曰,何谓未寒先栗?乃人当天时未寒之日,稍遇凉风吹扫,遂有一种凄然悚栗之气,故谓之未寒先栗,此亦无病之病也。此无病之病,因何而未寒先慄?盖由人之阴中不足,连阴内真阳亦衰,致体日亏,而流于孱弱。道经云:躁胜寒,此则与之相反也。盖阴不足,而血亦随灭,有不畏寒乎?曰谁作祟者,指阴之不足而言,犹云非此而谁之意。若因此一端而生出各种阴亏之症,则依前后所发明而参详之。会通在人,勿胶柱而鼓瑟也。何谓真饥假饱?乃人当朝夕之间,其腹明明是饥,饥则必思食,此一定之常情。若饥而仍不思食,即食亦闷闷而不能进,又似饱一般,故曰真饥假饱。所以然者,由人之阴海,亏损日久,气亦因之而弱,不能运化其中之恶气;又或阴亏水涸;狂火造成痰涎塞于中宫,则虽饥而不能进食。曰此为殃者,即指阴海之不足也。此种真饥假饱之症,首以益阴为本,若不救其本,第见其食之难进,遂妄投以去积消痰等药,则治之不特不效,且有以耗其本真。辨之可弗明乎?此皆不病之病。亦学者所当细究而详审者也。

疏:

此言“畏寒”症的病机。此认为是“阴不足,而血亦随灭,有不畏寒乎”,恐有误也。一般认为“畏寒”之病机,主要在于阳气亏虚,而不在于阴血亏虚。《薛氏医案》云:“若肢体畏寒,喜热饮食,用八味丸。”明·薛巳撰《薛氏医案》卷二,《钦定四库全书》子部,医家类。 六味滋阴,八味温阳,八味即桂附地黄丸,是温肾壮阳之品。又“憎寒、畏寒,阳气虚也,十全大补汤。”明·薛巳撰《薛氏医案》卷三,《钦定四库全书》子部,医家类。 可见“畏寒”,其主要病机是“阳虚”而非“阴虚”,读者可细辨之。

此言“真饥假饱”之症,中医叫“痞证”。《脾胃论》云:“夫脾者,行胃津液,磨胃中之谷,主五味也。胃既伤,则饮食不化,口不知味,四肢倦困,心腹痞满,兀兀欲吐而恶食,或为餐泄,或为肠澼,此胃伤脾亦伤,明矣。”元·李杲撰《脾胃论》卷下,《钦定四库全书》子部,医家类。 《杂病源流犀烛》云:“痞满,脾病也,本由脾气虚,及气郁不能运行,心下痞塞填满。”《类证治裁》则认识到“痰热阻痹”、“痰挟瘀血”等原因均可形成痞证。《圣济总录纂要》云:“伤寒病发于阴,医误下之邪气入里,胃中虚,客气上逆,心下满,不痛,按之不坚,此为痞也,法宜泻心。”休宁程林纂《圣济总录纂要》卷四,《钦定四库全书》子部,医家类。 可见痞证有虚有实,是虚实夹杂之证,但总以脾胃亏虚为本,痰食瘀浊为标。读者可细辨。

必须说明的是:本段所说的“未寒先慄”、“真饥假饱”,都以阴虚立论,但这只能作“阴虚”可以引起“未寒先慄”、“真饥假饱”解,而不可作“阴虚”必见唯见“未寒先慄”、“真饥假饱”解。而究“未寒先慄”、“真饥假饱”的病因病机,则更复杂,不可囿于“阴虚”一家之言。读书贵在悟其精神,而不是袭其皮象。此之谓也。

神而明之,同条共贯,道则高矣。原始反终。

吕真人曰:神而明之者,举北坎生身之理,究其原原本本,如何有关于中宫,如何有系于金木,百脉之生,生何以悉,赖一一参透;再即其症候所发之根,及病端之流布,穷源竟委,无一不明;再参以活机,则识解如神矣。任其症之千变万化,莫不握其要领,得其宗旨也,故曰同条共贯。条者,条理也;贯者,贯通也。由是而言其医之一道蒸蒸日上,洞见周身血脉脏腑,谓之道高。谁曰不然?医之道既高,渐觉由浅入深,达于隐微,造乎先天之大道。夫大道,不外一始终之妙理,无始无终之秘奥,阴阳往复,即易所谓原始反终之理也。造到此则至矣,极矣。人可不求其阶梯耶?

疏:

此段言医道贵在融会贯通。

艮为山,坤为地,少男随老妪而制治,进来赖化去以成能。

吕真人曰:艮山,坤地。在易,坤有乘载含宏之义,艮有止蓄之义。二者皆属乎土,于五行则居乎中,在人则脾胃是也。握中宫之权衡,掌运化生育之柄。万物无土不生,所以中宫实为生化至要之地。何谓少男老妪?艮则为少男,在人则脾是也。坤为老妪,在人则胃是也。后天坤母不用事,惟下有艮土脾宫司止蓄,所以人之所食品物,进于腹里,而不致即出,非止蓄之义乎?脾又主运化,所以腹中物必变化尽而后出。谓之少男随老妪而制治者,即脾司止蓄运化,使胃土不泄泻,又不停留之义也。何谓进来?即人于朝餐夕食,所饮所食之物,进于胃中也。何谓化去?即所进于胃之物,一一变化而使之去也。所以物之进来必赖运化之力使之去。若无去则亦不能来。曰成能者,成其变化生育之功能也。可知中宫阳土,左阴土互相济养,而后各宫得遂其安吉,观河图中金木水火,皆自中黄生出,便恍然于人身中亦一天地之妙用也。学者可勿细究之乎?

疏:

此言脾胃之基本功能,脾主运化,胃主受纳;脾主升清,胃主降浊。

长棹偶停,如此来,如此去;中原不乐,孰是饱?孰是饥?

吕真人曰:何谓长棹偶停?长棹者,指人之脾而言。舟无棹不能行,人无脾不能运。人之脾,昼夜运动,其数实合乎周天之度,无有止息者也。若一停则患生。然脾之运动,何以有停?或因饮食不知节制,致伤乎脾,则其运动不灵,而至于停;或因火衰,寒冱凝于中宫,则其寒冷甚而亦停;又或因气亏气滞,不能鼓荡疏达乎脾,而其运动之机息,亦至于停。曰偶停者,乃昼夜运动之数有灭,其中或少灭,或大灭,则不一,非其运动全息也。若运动全息,则谷水已不能进,死在旦夕矣,故但云偶停,不可认作木石之全不动也。然虽属偶停,其患已生,盖一能止蓄,必有将所食之物仍是原形,遂从谷道而出,岂不是如此来,如此去耶?治则当先究乎脾经损败之所因,各从其类而治之。并用培养提醒之药,其运动之数,自然可复,而变化之功,亦转也。何谓中原不乐?中原者即中土胃经是也。人之胃,主乘载,犹之乎地之载物也。中原何为不乐?即胃之受病,或胃中有郁积,常留恶气凝聚不散;或寒气停中,终日闷闷;或因食物至于积热;又或有一种失食胃空而至伤;更有膏梁之家,厚味充积,日久多生痰,皆谓之中原不乐。其气象有如宇宙间昏昏沉沉时候,有一种不光不明不疏不达之景,蕴积于中,而不能解。人之中宫,如此则朝夕间应于神,气亦如此。言其饱,则似饥;言其饥,则又似饱。不饱不饥,内之景象;愁愁郁郁,便是此症。治则当究其因由郁积则消之导之;火则泻之清之;失食至伤者,缓缓养之;膏梁厚味生痰者,破痰涎,薄滋味,洗除之。此等症虽不是大病,其累人之气体亦不浅。此一节可见脾胃为生化之枢机,不可不调理而使之平顺舒畅,诚治身之要道也。

疏:

此言各种原因导致脾失健运,治疗当根据不同原因,去其病因以为治。

此言各种原因导致胃失和降,治疗亦当根据不同原因,去其病因以为治。

此段脾胃症之总论也。

泥垣客水灌,湿流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