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熙,紧闭着双眼,乌黑的睫毛覆盖在眼底,苍白如云朵般的脸色,没有一丝丝血色,他那么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看不出他还有什么生命的迹象。
早上出宫之前还生龙活虎的在亭子里练剑,只是几个时辰而已,他就虚弱的躺在这里,不说话,也不动弹了。
看到这样的落熙,蝶舞是心痛的,眼泪一直含在眼眶,她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因为她不想面对现实的景况,落熙的昏迷。
她坚强的伫立在落熙的床前,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一边的若寒也心疼的望着她,她的坚持,他是动容的。
他却不知道他可以帮到她什么。
众多嫔妃都来到寝宫的前厅里,除了抹眼泪,就是哭天喊地的声音,搅得人心里越来越烦躁。
白胡子太医捋着胡子,深叹一口气,“若想救王上,还有一个办法……”
蝶舞抓住太医的手臂,瞪大眼睛,眼眸中都是血丝,“太医,快说,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回王上的命……?”
太医低头,神色担忧,“乌玛蛇是至阴的毒,所谓阴阳相斥,王上的体内当然承受不了这至阴的蛇毒,但如果转入女子的体内,就大不相同了,只要转入女子的体内,在十日之内找到雪山顶生长的雪莲服下,便可保住性命……”
虽然太医说的很复杂,但蝶舞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那王上体内的蛇毒要如何转入女子的体内呢?”若寒不解的在此处。
“换血!”
听完之后,众人面色惊惶。
“先将半边身子的穴位封住,为了防止毒血蔓延以及失血的问题,保持半边血液的畅通,换完半边身子的血,再封住另外半边身子的穴位,之后便可!”
太医说完,还是摇头,“还有谁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其实,换血之说老夫只在医书上看到过,还没有真正的实践过,可就算当真实践成功,如若在十日之内不能及时的找到新鲜的雪莲花,还是会性命不保,所以……”
太医的话还未说完,蝶舞便平静的站出来,“太医,就拿我来做吧,蝶舞愿意用自己的血救王上的命,哪怕找不到雪莲花,蝶舞也愿意牺牲性命!”
她脸上的表情,如此坚定。
众人大惊。
尤其是一旁的若寒与不言不语的颜如玉。
“蝶舞,不可以,怎么能用你来试,万一不能成功,王上与你谁也活不下去,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这简直就是在赌命,而且胜算微薄。
颜如玉扭着婀娜的身条,一脸不屑,“就让她来试吧,像她这样的贱命,就算死了也无关紧要……”
若寒回头,一个巴掌狠狠的拍过去,“颜妃娘娘,她会有你****,有你该死吗,你为何自己不去试……?”
颜如玉捂着生疼的脸颊,灰头土脸避在一边,竟没想到这冰雪国的王子也钟情于筱蝶舞,真是可笑之至。
她真不知这筱蝶舞有什么能耐。
不过,如果筱蝶舞肯救王上的命,最好死掉才好,也省了她动手,让王上日夜的想着这个死女人。
蝶舞依然态度坚决。
“太医,不必再考虑了,立刻准备东西,马上把蝶舞干净的血换给王上……”仿佛唯一的生命希望,她要留给他。
因为她不知道,如果他死掉了,她要如何活下去,所以,哪怕有一丝丝希望她也不要放弃,她要他活着,必须活下去。
落熙,她的落熙,她坚持的爱情,她要继续坚持着,哪怕最后的代价是灰飞烟灭。
“蝶舞,你……”
若寒一脸担忧,抓住她冰冷的手。
蝶舞流露出幸福的笑意,像雪莲一样纯净的绽放,“若寒,就让蝶舞去做吧,谢谢你的关心,但王上……我是说落熙,是蝶舞绝对放不下的人,如果不能救回他的命,蝶舞宁愿随着他一起走!”
此刻的若寒,心中是震撼的,钦佩她的勇气,钦佩她的执着,更加渴望自己也能拥有想蝶舞这样的伴侣。
唯一的唯一。
他想,他的心是被她彻底征服了。
他尊重她的想法,也支持她想要做的,如果不能救回落熙,恐怕即使她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他宁愿看着她幸福。
哪怕她的坚持是错误的,至少她会觉得幸福。
若寒放开了她的手,给了他一个信任支持的眼神,那温暖的眼神也给了蝶舞力量,她要撑下去。
筱丞相也望着女儿。
“蝶舞,当真觉得不后悔……?”本来就担心女儿在宫中的处境,以为女儿早已对王上恨之入骨,却没想到。
蝶舞点头,“爹爹,蝶舞不后悔!”
再无多余的话。
……
除太医外,所有人都退出寝宫,静候音讯。
蝶舞请求要与落熙单独呆一会儿,白胡子太医点头,偌大的寝宫之中只剩下昏迷的落熙与蝶舞。
蝶舞坐在落熙的身边。
她温柔的抚上了落熙苍白的脸颊,闭上眼睛,轻轻的摸他的脸,这样熟悉的感觉,这样熟悉的温度。
是落熙的温度,她喜欢习惯的温度。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崆峒山他傻乎乎的笑容,女扮男装那一阵,他总是学她的样子木讷着说着——你我七尺男儿,不碍事的!
虽然他变了,她却从没有变过。
对他的心,爱他的心,都没有变过。
“落熙,我是蝶舞,虽然你已经抛开了我们的过去,但我却还是抛不开,我喜欢那时候的落熙,心里眼里只有我的落熙,单纯的望着我,傻傻的微笑,与我在崆峒山终老,但当我知道你是蓝烟国的王上,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后宫中有三千佳丽,筱蝶舞在你心中又算什么……只是无关紧要的女子,我明白,都明白的……你说我****也好,怎样都好,蝶舞可以不在乎,因为我想留在你的身边,只是静静的看着你也好……落熙,允许我再这样叫你的名字,爱你,蝶舞不后悔,虽然不知能否救活你,但蝶舞愿意试试看……”
俯下身子,轻吻他的额头。
不知道是否再有机会看到他,只想将他的模样深深的刻在脑海中,即便自己真的死了,喝完孟婆汤之后也要认得他的样子。
心中默念了:落熙,我的王,蝶舞爱你!
……
蝶舞躺在落熙的身边,已经准备好。
太医施针,封住她与落熙身体的大穴,保持另一边血液的正常流通,将竹尖制成的针管插入他们身体的四处。
蝶舞闭上了眼睛,紧握住落熙的手。
感觉身体四处血液的流通。
鲜红的血液,顺着特制的软软的管子静静流淌,她的血,他的血,游走各处,神奇却也可怕。
蝶舞能感觉到毒素侵蚀着自己的意志,却微笑着,毕竟可以肯定的是她干净的血液已经输入了他的身体里。
这是欣慰的。
不过,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落熙依然静静的躺在自己的身边。
落熙其实是有意识的。
只不过,他动不了,也不能说话,却能听到蝶舞刚刚所说的话,心中百感交集,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筱蝶舞,她为何要这样为他……?
他不明白,难道付出生命也是她编织的假象,迷惑了。
……
寝宫之外。
众嫔妃与王公大臣也焦急的等待着,韩之威慌张的跑过来,来到筱丞相面前,抹去脸上的汗水。
“姑父,听说蝶舞进去了,是吗……?”
筱千寻低沉的回应。
韩之威气的直跺脚,“傻瓜!”
“那残暴的王上早晚会害死她!”
若寒回首,望见韩之威满是心疼的脸,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哀,蝶舞,希望她不要出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