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的街道上,浓郁的异国风味,令她的鼻尖抽了抽,有点想中国,想爸爸,想枫,峻基和好听的中国话了。
于潜墨大早晨便开车离开了公寓,只剩余她和饽饽两个人徘徊在巴西的街上,听着叽里呱啦的葡萄牙语和几句英语。
“妈妈,我们在做什么?”
于饽饽踢开路上一颗小石头,抬着头问着那抽着脸,嘟囔小嘴的不正形女人,暗暗吐了吐小舌头。
“逛街嘛,你那个臭爸爸不在,我们两个不逛街压马路,难道呆在公寓里发霉?”
“可我们兜儿了三圈了耶。”
“啊……”
于饽饽也扁着小嘴,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下回不管爸爸多早出门,要叫醒饽饽哦。”
“为什么?”
“饽饽要和他出门嘛!”
“为什么要和他出门,和我不是一样?”
于饽饽翻了翻白眼,很不给面子回一句。“和妈妈出门真的无聊,不新鲜,不刺激,一点也不好玩。”
“你……”
相柔柔双手掐腰!
“妈妈,你的形象哦……”
“不要了。”
“我发誓……”
“发誓什么?”
相柔柔眨着眼睛,愣愣看着他那仿佛舍身取义的小样,嘴角有点抽搐,心料绝吐不出句好话来听。
“饽饽发誓,长大后不要娶妈妈这样的女人。”
“于饽饽,你什么意思?”
相柔柔掐腰怒斥,恶狠狠看着他贼兮兮的小脸蛋,见势不好,他拔腿开跑,边跑边扯舌头嚷嚷:“不要娶,不要娶,不要娶嘛!”
“于饽饽,你敢跑,今儿不把话说明白,叫我抓到非打肿你的小屁股。”
“来呀,来呀……”
两个人在街上耍开了花,一阵阵嬉笑声打破的和谐的静谧。对面商场前,一位雍容端庄的女人迈开碎步道:“平平,买的衣服带了没有?”
“恩,我拎着呢!”
“你哥最近忙的不可开交,估计连件好衣裳也懒得买,晚上偷偷帮他送到公寓,千万不要惊动了相柔柔。”
“妈,我知道了。”
一位十七八岁粉雕玉啄的小女孩,下身蓬蓬裙,扎着马尾辫,清新可爱的模样,在奢靡的都市中倒算一道亮丽风景线。
“喂,夜寒?”
林美霞拨通电话道:“夜寒,我和平平帮你买了些衣服,晚上叫她帮你带过去吧。”
“好。”
于潜墨一面翻着丹尼科普尔的资料,一面耸肩夹着手机,淡淡回一句。
“你呀,也不肯回家。”
“我忙,很忙。”
林美霞揉了揉眼眶,深深一叹。“好吧,都陪陪柔柔,那个小丫头很讨喜,不要辜负了上天再次的缘分。”
“好,阿姨还有事?”
“没了,好好照顾身体,不要熬夜不吃饭,你可知道你的身体不是钢筋铁打,有点小毛病瞧你爸不收回你的禁足令。”
“好,阿姨拜拜。”
“夜寒……”林美霞提高音调,刚想再问一句,对面那道熟悉的身影,令她手一抖,忙转过身鸟悄悄道:“平平,赶快跑。”
“妈,怎么了?”
“相柔柔……”
话落,她来不及挂断电话,开始撒腿便跑,可知她那种惊讶的眼神,分明代表听到了“夜寒”俩字。一旦追上来查个仔细,她保不齐会暴露了夜寒的身份。
“站住!”
相柔柔扯着小饽饽拔腿向前追,不顾一切车辆的湍急。“林阿姨,你不要跑。”
“妈妈,你做什么?”
“追她们,前面那两个女人。”
“为什么?”
相柔柔翻翻白眼,恨恨咬住下唇。“饽饽,听话,帮爸爸追上她们,我要问她们一件很重要的事。”
“哦。”
只是在谈话间,那两个匆忙逃窜的人影早上了车,眨眼消失在巴西的高速公路上,独剩下一大袋的衣服。
“妈妈,追不上了。”
“哦。”
相柔柔有点落寞,弯下腰抚着光滑的袋儿,自言自语道:“夜寒……她刚刚在叫夜寒,真的是在叫夜寒……”
“呃……”
相柔柔呆呆蹲在街一侧,满脑袋迷惑不堪,刚才那个分明是林美霞,秋夜寒的继母,她绝对不会看错。
她越来越不懂了,为什么那场车祸后秋家移民,又为什么在两前后的今天巴西街道上她还可那样自然的叫夜寒。
她不是傻瓜,听得懂,也看得懂,林美霞之所以看到她不要命的逃,无非是瞒着她什么事,也许……也许秋夜寒并没有死……
那一瞬,她又惊又喜。
头发梢跟着竖立,似五道神雷同时劈中了她的身体一样。于饽饽在一旁看愣了,慌忙扶起她道:“妈妈,你怎么了?”
“我、我……哦,我没事。”
“可你在发呆耶。”
“有吗?”
于饽饽撇着嘴。“有句成语,是不是叫呆若木鸡?”
“呃……”
“妈妈,你是不是看那位姐姐的裙子很漂亮,要问一问在哪买的呀?”
“啊?”
相柔柔抽着眉看着他满脸疑惑的小脸,最终咽了咽喉。“恩,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裙子买的那么好看?”
“哎呀,那个裙子不适合你穿啦!”
“我、我懒得理你,赶快回家!”
相柔柔才不理他满脑袋希奇古怪的猜测,扯着那小手急急向公寓赶,她要问一问墨,秋夜寒……
于潜墨“砰”一声撞开房门,粗喘着气坐上沙发,抚着胸平复下情绪,才从怀中掏出一张婴孩照片。
半响,门“咯吱”被推开,相柔柔立即冲上前扯住他胳膊向卧室拖。“啊……”于饽饽幽幽坐上沙发,打开电视,干脆来个视而不见。
“墨!”
她声势俱佳,双手掐腰深深盯入他眼中。
“亲爱的,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骗我什么?”
“柔柔,几乎连一日去几趟卫生间都向你禀报,我的公主,我还有什么可骗你呀?”
相柔柔才不依,“啪”撇过一只枕头。“墨,不要跟我转移话题,我才不吃这一套勒!”
“好,好,我听话!”
他双手高举,一副乖乖老公的体贴。
“我问你,你是不是秋夜寒表弟。”
“是!”
他斩钉截铁!
他是秋夜寒表弟,秋夜寒是他,反正一个人,再怎么牵连也无所谓!
“那你和他不应该很亲?”
“怎么了?”
他挑眉,故作无辜!
“刚开始时你不是口口声声为那些照片替夜寒报仇?”
“呃……”
相柔柔逼近一寸,恶狠狠道:“是不是秋夜寒让你来报仇?”
“柔柔,你的想象力真丰富,巴黎电影节最佳制片奖早该颁布给你,这样脱节的剧情绝对红遍东南西北。”
“讨厌,你耍贫嘴!”
相柔柔抓过另一只枕头,狠狠撇了过去,于潜墨轻松抓住,并无赖凑上前扯住她连踢带踹的小腿。“亲爱的柔柔,你在邀请我?”
“啊?什么邀请?”
“一只枕头代表想要上床,两只枕头代表很想上床……看,再撇过来被子,我干脆直接扑上去了。”
相柔柔气结,明知道他在那岔开话题,却只有干憋的份。“于潜墨,我怀疑秋夜寒根本就没有死。”
“你凭什么?”
“因为今天街上我碰到了他继母,她正在和夜寒打电话,并且看到我时,拔腿就没影了,简直比刘翔的速度还恐怖。”
于潜墨指腹划过她小腿,一点点蔓延道:“我的公主陛下,天底下叫夜寒的不是遍地开花撒种?”
“可是从他阿姨嘴里叫出来的,根本不是那么简单。”
“你的小脑袋什么时候复杂了?该复杂时单细胞,不该复杂时倒涨得和西瓜一样,小柔柔,你让我怎么办?”
“你个骗子,如果不是,她们干嘛见我就跑?”
于潜墨悄悄她小脑袋,回道:“如果街道上,看到有人在追你,叫你给他站住,你是不是要等着他靠近?”
“才不会勒。”
“呵呵,那不是一回事?”
相柔柔一翻白眼,干脆来个蛮不讲理。“根本不是一回事,我看你们是一伙的,共同蒙混欺骗我。”
“柔柔,你真是个难缠的小东西。”
“说!”
她横眉竖目,绝不松弛!
“说什么?”
“夜寒是不是还活着?”
“活着!”
于潜墨自然回一句,可正当她呆楞时,却又补了一句。“可此夜寒非彼夜寒,你要不要看一眼?”
“好,带我见他,我要见他……”
“给你!”
于潜墨顺手递给她那张准备好的照片,其中那只活蹦乱跳的白绒狗映入眼帘。“啊……什么呀?”相柔柔惊呼。
“它叫夜寒。”
“怎么会?”
于潜墨拍了拍她肩解释道:“为了纪念秋夜寒,阿姨养了一条和他一样名字的狗,而且视如亲母子。”
“可、可她怎么会给狗打电话?”
“那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于潜墨强忍着,胸闷,脑淤血,种种不适症状接踵来临,把他贬成这个模样,还笑孳孳地劝解,世上有没有比他还凄惨的男子汉?
“哎!”
长叹,短叹,络绎不绝的叹!
“墨,那个夜寒真是条狗?”
“恩。”
他鼻腔中一哼。
“可为什么我说服不了自己?”
“重新说服!”
半响,相柔柔忽然迸出一句。“墨,为了让我彻底信服,明天你带我去夜寒的墓前进进香吧!”
“啊……”
“我也好想他!”
尤其是这个时候,她满心充斥着秋夜寒的影子,活着?死了?活着?死了?他到底是不是一条狗哇?
于潜墨倒上床扯过被子蒙头大睡。
满嘴的酸味呛入鼻腔,说来倒奇怪,分明他就是秋夜寒,可听到柔柔说想他时,心中还是不是个滋味。
难道,他在吃自己的醋?
“墨,好不好嘛?”
他不理!
“墨,你不带我去看,我睡不着觉啦!”
他依旧不理!
秋夜寒的墓碑,不知道几十年后才竖高,他到哪帮她订作?任她巧舌如簧撒娇赖皮,他依旧风吹雨打毫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