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美乐举办的化妆舞会,地点设在T市最高级的俱乐部顶楼的露天舞场。
舞会定在九点开始。
时值八点半,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男男女女。他们均戴着服务生为他们派发的形形色色的面具,彼此多了一份神秘感,女人们曼妙的身影,再以半张面具遮面,穿梭在各色公子帅哥之间,不时撩拨他们的心弦,暗自地抓狂。
韩可应毕达的强烈要求,穿了一件玫瑰色的露肩V领的礼服,脚下蹬着一双足有1CM深黑色小而巧的高跟鞋,她接过服务生手中的面具,小心奕奕的踩着看起来有些摇晃的步子朝舞会中央走去。
她找了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放眼穿去,别说那些人戴着面具,就算把面具摘下来,她应该也认不了几个。其实一来到这里她就开始后悔了,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毕达,来这种自己最讨厌的场合。
她感觉自己就像十足的傻瓜,从一进来到现在已经足足坐了半个多小时,面前的一大杯果汁被她喝去了一半,依然不见今晚的主角出现,心头涌起莫名的烦躁,揉了揉坐得有些酥麻的腿,顺势站了起来,并朝天台的边沿走去。
一阵凉嗖嗖的冷风迎面扑来,穿着清凉的她有些瑟瑟发抖,忍不住抱住膀子,倚立在不锈钢的扶栏旁。昂望头顶星罗棋布,俯视眼底万家灯火,不禁悲从心来,原来世界是这么的广博,而人又是如此的卑微渺小。这让她不禁想起陈子昂的一首大气磅礴的诗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对了,江琴不是说杜泽今晚也会来的吗?他现在在哪呢?我要不要跟他提起天一赞助金的事情呢!韩可旋回身,茫然地在人群搜寻,高大的身影倒是不少,可是哪个才是他呢?
韩可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滑稽,居然会答应一个外人,去求一个弑杀她宝宝的嫌疑犯。她发觉自己的容忍度,真是越来越高了。而且她还学会了笑里藏刀,明嘲暗讽,阳奉阴违,见风使舵,可偏偏没有学会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是明里暗里被别人算计着。
另一个暗角处,有一双目光炯炯的眼神,一直紧盯着她的那个方向,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牵动着他的丝丝心弦,很想就那么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但他知道,自己要忍,一定要忍!
“这位小姐,可否赏脸请你跳支舞!”一位比杜泽身材稍矮一点的男生,缓步走到了韩可的身旁,微微鞠躬做了一个请的势姿。
韩可一个漂亮的回旋,勾起嘴角,眼睛弯成月牙儿,说道:“对不起,先生!我不会跳舞,您还是另请他人吧!”
遭到拒绝,来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相反还回以春风似的微笑,说道:“不会跳不要紧,我可以教你啊!与其在这里吹冷风,小姐不如赏脸陪我舞上一曲吧!”
“我……”韩可很是为难,一时又不知道如何拒绝他。
“不好意思,她已经有舞伴了!”就在她左右为难之时,另一抹高大的身影,适时的出现,替她解了围。
那个的男人只得讪讪地离开。
韩可怔怔地看着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她问。
“真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杜泽有些落寞地说。看来他们之间真的生疏了,生疏得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亮起自己这么俱有磁性的嗓音,她都没有完全听出来。酝酿许久的好心情,正在逐渐下沉。
他一时有些气不过,赌气地摘下那个银灰的面具,立体的轮廓便清晰呈现在韩可眼中,他自嘲地笑了笑,说:“这样总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是你!”只见韩可面色一寒,淡淡地说道。心里在想,声音像的人多了去,更何况还戴着面具,她怎么敢随便乱认。
“你以为还会有谁,会躲在某暗角处,傻傻地等她认出自己来。”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韩可话锋一转,尽量放柔面部的线条,说道。
“好!”他应了一声,率先转身,偷偷地嘴角上扬,他当然知道韩可此行的目的了。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韩可正了正坐姿,又清了清嗓门,说道:“杜总,我,我是受之托!我其实,只是帮她做个传话筒而已了,就是,那个天一酒店你的知道,老板娘说,现在正面临着资金周转困境,她一心希望,您这个财大气粗的多金总裁,能够帮她一把,她将感激不尽!”说完这番话,韩可的手心都沁出汗。
“为什么她自己不亲自来跟我说呢?”他问。
“那是因为……”她语塞。难道说因为她的话比较有份量吗?
“好,我答应出资,但是我有个小小的要求,韩小姐必须陪我吃一顿晚餐!不如就将时间就定在明晚,地点就天一吧!我也好顺便跟江琴谈合约的事啊。”杜泽一直紧盯着韩可,眼睛还会不时地不安份地往V领处扫。暗骂:该死!没事穿那么性感干嘛!
不知为何,听到杜泽提起天一,她就不自觉地想到那个晚上,自己睁开眼,掌眶他的情形,一张小脸,便像熟透的苹果,红扑红扑的,更显得明艳动人。直看得杜泽心猿意马,差点不能自制。
“只要你能真心的帮助江琴的话,我愿意陪你……吃饭!”韩可声音低低的。
“你说什么,我没有清楚,麻烦你大声点好吗?”杜泽今晚看来是吃定她了,明明很清晰的听到对方说的话,还要故意说听不见。
“我说,我愿意陪你吃饭!”韩可看着一脸坏笑的杜泽,不禁很恼火,一脸黑线的朝他吐着唾沫星子。一步棋错,满盘皆输,真搞不懂自己当时是哪根筋错了,竟然答应了江琴的要求,如今却要忍受这家伙的凌辱和百般嘲弄。
“话说完了吗?那我要走了!”韩可气愤的从椅上站直了身子,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哪知一时忘了脚底还穿的是超高的高跟鞋,刚走两步,就把脚给扭到,传来一声脆响,使她身子一软,不偏不倚朝杜泽扑了过去。
窘得她想刹车都刹不住,硬硬地倒进他的怀里。
顾不得脚腕传来的疼痛感,韩可迅速挣脱他的怀抱,咬着牙根又走了几步,然而,还是没有成功,一眨眼又倒进了他的怀里,不同的是,这次是他主动把她揽进怀里的。
“不用你扶,我自己会走!”韩可用力挣开他的怀抱,倔强地说道。
“这个时候还硬撑什么,快让我看看伤成什么样子了?”杜泽稍用大了一些力,再次将她揽入怀里,再找一张椅子扶韩可坐了下来,抬起她扭伤的那只脚,发现那里已经开始红肿,他真是又气又怜,骂道:“明知道自己不能穿高跟鞋还要穿这么高跟的,不要命了!肿成这样,还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走,我们马上去医院!”
“拿开你的手,不要你管!”不知是脚真的很痛,还是他的恶言相向,韩可含在眼中的一颗晶莹的东西,悄无声息的跌落,但她还是不肯接受他的好意,抗拒地甩开他的手,说道。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杜泽不容分说,当着全场人的面,将她拦腰抱起,不理众人异样的目光,健步如飞的走向出口。
“你快点放我下来了……”避开人群,韩可才敢去捶打杜泽的胸口,惹得杜泽时不时蹙起眉头,最后忍无可忍,向她吼道:“住手,我的身体是肉长的,会痛……嘶!”
韩可或许是被吓住了,或许是浅意识的心疼,她停了下来,用眼角余光扫向正抱着自己的人,一种久违的感觉,填满了她的胸腔。
来到医院,杜泽找来值夜班的医生,医生在韩可受伤的脚这里捏捏,那里摸摸,然后说道:“情况还好!只是骨头脱臼了,接一下就没事了!”
听了医生的话,杜泽紧绷的面部线条,这才稍稍缓和了下来。韩可两手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袋,眼神有些迷离地盯着杜泽,可等对方刚一抬头,她又迅速看向别处。
“小姐,我现在替你接骨,你可要忍着点哦!”医生在准备动手前对韩可做了一番叮嘱。
“嗯!”韩可听得心里直发毛,颤颤兢兢地应道。
“不用怕,有我在!一会就好!”杜泽将还在微微发抖的韩可揽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
“那我们就开始吧!”医生说完,不等韩可反应过来,握着她受伤的那只脚,使了一股暗力。
只听卡嚓一声,韩可疼得大叫,并本能地朝杜泽的肩膀咬去。顿时杜泽也痛得出了一声冷汗,但他硬是没有挣扎一下。
直到医生说好了,韩可才肯松口。
杜泽那件浅灰色的衬衫,留下了血渍斑斑的牙齿印。
她尴尬地看了杜泽一眼,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事!”碍于面子,杜泽嘴上说没事,心想却在想,该死,这个家伙的牙齿还真不是一般利,哎哟!痛死我了!
脚接好了,韩可执意不让杜泽再抱着她,坚持要自己走。
深夜里,在医院长长走廊上,昏暗的灯光,映衬出两道斜斜的身影,那个比另一个矮大半截的身影,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
“你这走太慢了,还是我来抱你吧!”他说。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你要有急事,你先走就是了!”她答,脚下步子也迈快了些,看起来就像一只小兔子,一蹦一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