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蔷薇如雪
408200000099

第99章

别院已经被禁卫军围了个水泄不通,黑沉的夜色中依稀能分辨出站在瓦头的重重人影,肃然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君楚心中大骇依然没有想出是什么地方露了马脚,他望了一眼几乎昏厥的妹妹,冷笑一声,踏步走出门外。

院子内,站着两个人,左边一人清华无双的容貌俊美绝伦,尊贵清冷,尽显帝王气质,不是霖帝尚是何人。站在他右手边的女子,嘴角擒着淡淡的笑,宽大的衣袍下隐约能看到婀娜妖娆的身姿,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虽然只是穿着极其简单的鹅黄色宫装,却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那波光涟漪的眸中闪烁着睿智和慵懒的光芒,雪白的长发用一根黑丝带随意地束起,风儿似乎都极眷恋这洁白无暇之物,留恋在她四周。

这个女人有着其他女人无法比拟的胆色和智慧,他早该想到是她的。

看着江君楚探究审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我负手在后,嘴角逸开了笑容:“江大人,不应该说是南绛的太子殿下月凌阳,别来无恙。”

月凌阳不再伪装自己,那双刻意掩饰光芒的眼睛突然霞开万丈,近似邪气的蓝光深幽发亮,依然风华绝代却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恐怕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他走至院子正中,望了眼埋伏在四周的禁卫军,不屑得扯了扯嘴角,那种狂妄肆意竟与云流炎有几分相似,我知道他根本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宣宇霖的武功是极强的,恐怕月凌阳不在他之下,他眼中的蓝光是大海似的深蓝,那是魔功练到一定程度才会发出的颜色。我曾经听云流炎说过,世上正道武学以佛门深不可测的武功为最,而邪道中又以玄阴宫的狠毒阴狠为首。遇到玄阴宫的传人,能避则避,绝不能硬碰,若论单打独斗除了大石寺僧人能有一拼之力之外,其余人只有送死的份。云流炎这么自负的人能说出这句话来足以说明玄阴宫的可怕,月凌阳会是玄阴宫的人吗?

“兴源赌坊的事看来是个陷阱,就是为了引我出来吧”,月凌阳踏前一步,整张脸通透澄明,每踏一步就有一股让人窒息的气场散开,我运功压制下翻腾的气血,心中大骇,他接着道,“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太子殿下如此聪明之人怎么会想不到其中的关系呢?”,我用指尖轻啸一口。

从夜空飞来一只白雕,通体雪白,神目锐利,它拍打着硕大的翅膀,一个俯冲抓在我的肩膀上。高傲的神态如空中的王者,顾盼生辉。我怜爱地摸着它坚硬的羽毛,它低头亲昵地在我手背上磨蹭着。它是宣昊祈在中秋那天送给我的礼物,我懒得起名字就直接叫它小白。它极有灵性,开始对我这么不尊重它的神威非常不满,对我不理不睬,我拿各种食物哄了它许久才让它对我放下了戒心,甘心被我驱使。小白是天生的灵物,那双眼睛更是灵敏,能高空视物,我偷偷给刘奇撒的粉末便是特地用来训练它的一种特殊的粉末,人眼察觉不出,而它却能看得非常清楚。除此之外,我发现小白还有一项特殊的本领,我正在和清风探讨中,目前已经有了一定成果,到了战场上能发挥出想象不到的作用,一定会让宣昊祈吃惊不小。我的心一下子变得滚烫,心底的思念快硬生生把我折磨疯了,为什么我好不容易获得的爱情始终都在颠沛流离中。我们什么时候能获得真正的平静呢。

月凌阳脸色一沉,注视着我肩头的小白若有所思,没过几秒钟便恍然大悟:“王妃果然好手段,是我大意了。”

宣宇霖道:“没想到所有人都看错了你,堂堂南绛太子居然潜伏在东琉十多年,这份心机实在让人自叹不如。羽绣,这一年多来你一直都在骗朕吗?”

宣宇霖缓缓地走向月羽绣,后者已经花容失色,连连摇头,破碎的泪水落了下来:“不是的……不是,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要骗皇上,羽绣爱你啊,真的很爱你,哪怕你心里一直没有我,我依然深深爱着你。”

她满脸的伤痛看得人极为不忍,这场战争到底是谁赢了,老天才知道吧。

宣宇霖抓住她的肩膀,深深望进了她的眼睛,他的双手渐渐握紧沉声道:“朕相信你,只要你从此不再对朕有任何欺骗和隐瞒,以前的事情就烟消云散,你依然是朕的结发之妻。”

月羽绣抓住他的衣襟,眼里是难以置信的狂喜,这份宽容已经是她从来没有奢望过的,这个男子依然美好的让她心动,虽然在他眼里没有爱,但是这份宽容和怜惜足以让她回味一生。

“妹妹,难道你不想将流云公主死亡的真正原因告诉他吗?你怕让他知道公主的死和你有关,他会不再原谅你吗?”诡异的动人嗓音像催命符飘进了在场每个人心中。

什么?流云在和亲途中猝死之事一直是个谜,难道她的死和月羽绣有关。想起流云喊我大嫂时娇俏可人的模样,我的心就像在滴血。月羽绣,那张精致绝美的脸突然间变得丑陋不堪,我简直有想将她撕碎的冲动,我握紧双拳道:“流云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她?”

“真的是你做的吗?为了挑起东琉和西殇两国之间的深仇,你杀了流云?”宣宇霖的声音冷淡而带着愤怒,他的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流云虽然和他不是一母所生,但她一直是最贴心可爱的妹妹啊。

“流云……在她出嫁前我以她嫂子的身份给她送去了一碗冰糖燕窝,燕窝里放着南绛秘制的毒药,中毒者死后会查不出中毒的迹象造成猝死的假象”,月羽绣被抓得生疼,她恍惚道,“我不想这么做的……我真的不想这么做,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你们都是一群疯子”,我挥舞着双拳撕心裂肺地吼道,“你们心里已经没有人性可言了,权利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月羽绣,你怎么能狠得下手,她是你小姑子啊,她也是我的小姑子。”

泪水盈满眼眶,一种深沉的无力和悲哀挥之不去,为了所谓的争霸,为了所谓的天下之主,真的什么都可以牺牲吗?我真的不能理解,珍惜和爱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月羽绣幽幽看着宣宇霖,眼神空洞茫然,她嘴角缓缓上扬,漾开一抹绝美而苍凉的笑容:“知道了真相,你还会原谅我的所作所为吗?”

空气中的静默有种让人窒息的压抑,月凌阳冷笑着看着场上的一幕:“妹妹,事到如今,你还想安心地做东琉皇后吗?回到哥哥身边来,这里不是你的家,也永远不会是你的家,我们的目的已达到,和哥哥回南绛去吧。”

“闭嘴。”

宣宇霖冰冷的嗓音透着杀气,手中的掌风瞬间拍了出去,强大的起劲带着呼啸而过的狂风与月凌阳的气场相撞,竟然将他逼退了三步之外。月凌阳铁青得粗喘着气,手臂微微颤抖着。

我怎么会忘了宣宇霖是智善大师的徒弟,他出身佛门,自然是魔教的克星。

“哈哈……哈哈”,月凌阳突然仰天长啸,“今天你们都要死在这里,这座别院内我早就埋入了剧毒之物,我身后这道机关开启,你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话刚说完,他转动了身后墙壁上的旋钮,院内立刻被一团红色的迷雾笼罩,我和宣宇霖由于有武功底子立刻盘腿坐下,运功抗毒,而我们埋伏的那些禁卫军一个个都软倒在地,口吐白沫而亡,死状恐怖。

“太子哥哥快给解药吧”,月羽绣啜泣地哀求着,“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皇上的。”

“此一时彼一时,你没看到刚才他想杀了我吗?”,月凌阳冷笑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绣儿你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今天把他们统统除去,而宣昊祈和云流炎正在互相厮杀。天下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

“太子哥哥,他坚持不了多久的”,月羽绣果真跪了下来,“绣儿求求你了……”

“让开”,月凌阳挥开她的手,从腰中抽出一把透着寒气的软剑,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他真的要杀了我们。

我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我的功力不是很深,即时没有吸入毒气我都已经快窒息而死了。一双大手握住了我的,源源不断的真气汇入我的体内,我精神一振,往旁边看去,烟雾缭绕中见到了宣宇霖沉痛坚决的爱意,那样赤裸裸毫无掩饰,那一瞬间,我的心口很疼很疼。

宣宇霖跃身而起,赤手空拳与月凌阳缠斗起来,招招都是致命的招式。宣宇霖刚把真气渡给了我,现在又妄动内力,吸入毒气的几率就更大了,这样他迟早会倒下的。

果然他的动作逐渐变得缓慢,额际出现豆大的汗珠,月凌阳冷哼一声,软剑毒蛇般游移,亮光一闪已刺了过去。

我大声呼叫起来:“不要——”

奈何我的身子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即将发生的惨剧。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的纤细身影义无反顾地扑到了宣宇霖身上,替他承受了致命的一剑,顿时一口鲜血从她的红唇中吐出,溅红了他的衣衫,她绝望地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道:“这样你才会一辈子都记着羽绣,我所做过的一切,真的……对不起。”

月凌阳抽出了软剑,鲜血汩汩地淌满了剑身,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痛得看着那个从小他最疼爱的妹妹,就这么被他的软剑刺透了娇躯,他这一剑练武之人都无法承受,何况是弱质女流。

宣宇霖将月羽绣横抱在怀里,手发抖地点住她的穴道试图替她止血,身上的血止住了,她嘴中依然吐着怵目惊心的鲜血:“羽绣,撑着点,清娉还在宫里等着你,她还小需要你来照顾,坚强点。”

“清娉,我最爱的小公主……”她的眼睛逐渐变得凄迷,打了个哆嗦后,她喃喃道,“好冷……真的好冷……我快不行了。皇上,答应我,以后不要告诉清娉她有一个这么坏的母后。”

“羽绣,你撑着点,等她长大你自己和她说”,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什么都别说了,朕原谅你。”

她苍白的脸亮了起来,欣慰地笑了:“多谢皇上,臣妾死也能瞑目了,你能亲亲绣儿吗,成亲一年多来皇上从来没有吻过我。”

宣宇霖默默地将唇映上了她的,她满足地撒手在他怀中,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是你们害死了我的皇妹,拿命来”,月凌阳眼中的蓝光大湛,头发向四处飞扬,宛如阎王殿前的索命使者,他挥剑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