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便是倾城那一抹温柔的笑。他的面容,是那样的真实,他眼底的担忧,是那样的真切。只是,倾城,为什么他会在此处出现?他与这个皇宫,又是有着怎样的牵联?一波又一波的问题在我的脑海中撞击着,有些东西呼之欲出的令我的心愈加的悸痛了起来。
“倾城。真的是你?”
晕黄的灯光下,我再次的低低的确认着。生怕,这不过便是一个梦。梦醒过后,我又是自己一个人面对那诸般的红尘风雨。原来,只是待在倾城的身边,自己便已经觉得是心安了呵。
——那么,无非呢?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刻想起无非。他们两个人,我究竟是喜欢谁多一些?为什么在倾城的面前,我竟会想起无非?可是,为什么再看到倾城的笑容时,我的心却又不自主的沉溺其中?
一个人,真的可以喜欢两个人吗?之前我是真的以为不可能,心只有一个,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上其中的两人?可是,这会我却是真的理解了。感情,真的可以随心境而变的。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
——一如,我与倾城,与无非。
知道这个问题一时半会理不出答案,那么,先不理了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古人早就有如斯言语,不是么?还是先理会眼前的这一桩桩为上。
想到这,我缓缓起身,半倚半靠的把身子放在床榻上,拧了眉问:“倾城,你为什么会出现西国皇宫?”对面,竟是一阵的沉默。我哑然,原来,自己终究还是外人。人家什么都不愿告诉自己,而自己,还傻瓜般的说什么喜欢。放了放了,放了他,放了自己。
——只是,看着对面无言的倾城,心寒,他怎能够对我这般的生防?
倾城,我曾经很执意的以为着,你会是我的良人。我以为,你会是到最后,与我共啸山江畅游四海的那个人。原来,不过便是我的自作多情罢了。心,在倾城无言的沉默中一阵痛似一阵,终于,在一刻钟过后,我自己对自己道,若惜,认输好了。
——若惜,认输好了。
此时认输,不过就是输了感情。自己在心底偷偷的叹,总不能连尊严,连骄傲都输进去。这不是你,凤若惜。只是,哪个又是我呢?凤若惜,你的天生使命,究竟是什么?老天,你让我带记忆转世,又是为的哪桩?难不成,不过便是令我经历这一波波的痛苦与择决不成?
——这么说来,老天,你又是何其的不公?
这样的经历,是我所不愿的呵。只是,不愿,又能怎样?
“惜儿,假若,这真相令人那么的痛苦,你也在所不惜?”
倾城压抑、低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与平日里那股温然与干净是那般的两样。
“是的,凤若惜此生,最讨厌的,便是欺骗。”我咬牙加重了语气。
“惜儿……”
声音里,是那样的痛苦。重重的,直直的击向我的心间,只是,不可以软弱,不可以心痛。凤若惜,想想他的算计,想想他对你一直以来的隐瞒。我在心底执意的提醒着自己。
“不说,是么?”我故意的用了云淡风清的语气,“那么,若惜告辞。无双公子。”抬脚,我便想走出这个房间。
——是的,我在赌。赌倾城对我的亦或仅有的那点情份。
假若,他真的令我就这般的走出了这个房间,那么,今生,我与他,便是真的缘尽于此了。再怎样的喜欢一个人,绝对不可以失去自己的骄傲。
——这便是我,一个骄傲却又脆弱的、敏感却又执着的凤若惜。
“好。”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决绝,在我抬的脚落下的第三步后,倾城终于出了声。
我抿嘴,一朵浅笑滑过我的唇边,快速闪过。我与倾城,终究还是在相互算计着的。
“惜儿,你想知道些什么?”很轻,很轻的声音,又是那般的小心翼翼。
我不为所动的冷着声:“你为什么在这西国出现?这里的一副副的画,是你的杰作吧?而你,为什么明明知道我就在这皇宫,却不肯出来见我?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惜儿。”似是为难般的犹疑令我心底涌起天大的火,“罢了,无双公子不想说,若惜不听就是。告辞。”我又何必呢?一直以来,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是我一直所秉持的吗?那么,又何必在这里为难别人呢。
“惜儿。”一声急唤将我的脚步又顿住,自己毕竟还是舍不了的。我长叹一声,转了身,面对着倾城那双含了太多太多的双眸,眉一挑,无声的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无非与倾城,”似是在心底盘醒千般次,终是下了最后的决心般,“无非与倾城,是同一人。”
——无非与倾城,竟是一人。
奇怪,为什么我的心底没有太大的惊憾?似是意料之中,又似是意料之外。原来,自己早就有了这般的意识,这会,不过便是想借倾城的口说出罢了。一抹难以言说的苦涩在心底倒海般的翻腾着,想哭,眼泪为什么流不出来呢?抬头望去,院外,依旧是雾茫茫的夜。原来,夜竟是这般的深了,该回去休息了呢。
“倾城,”我如往昔般的轻唤着,随即又反应了过来:“不对,应该是西王殿下,天色已晚,若惜就先行告退了。明日一早,若惜便会与西楼太子回迟国。在此,先行谢过西王的招待。”
话音犹落,我抬脚,转身,前走。不给自己留一点的余地。不敢停,不敢回头。忽然间,一丝鲜血的味道冲入喉间,一股腥味直冲上来,口一张,一抹鲜红便这样飞溅了出去。
“若惜。”
身后,是一直跟着的倾城的急唤。依旧的担忧,依旧的心疼。只是,却不是我的倾城。也不是我的无非。呵呵。“倾城,”执意的忽落脚下那朵妖艳的梅花,摇晃着起身走向门外,似自语,又似说给他听,“倾城,我认输了。自此后,与君为陌路,生死不相牵。”而后,看也不看倾城一眼,就那么摇晃着往外走去。
——走吧。远远的,走吧。走出这个小院,走出这个皇宫。走出,倾城的、无非的视线。
就这样,我一步步,深深浅浅的走着,始终忽略着身后的无非,自己一个人,总会走到尽头的吧。或许,会慢一些,会难一些,会痛一些,但是,总是会到的吧。我在心底安慰着自己。
“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西楼月的声音适时的想起。抬眼一看,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回到了住处。房前,立着的那一抹修长的青色身影不是西楼月又是谁呢?疲惫的感觉令我无力的摇了摇头:“怎么,天亮了么?没什么可收拾的,唤了碧荷,我们就走吧。”
“好。我们走吧。”
好似,西楼月的声音比之前温柔很多呢。我疲惫中不忘比对着。这么久不见,难不成改了性子?正在这时,碧荷的声音响起:“小姐,我在这呢。只是,我们现在就走吗?”
——咦。小丫头的声音怎么迟疑了起来?
“是啊,难不成,还总是麻烦人家西王不成?”我苦笑着。
“小姐……”
奇怪,这个丫头,怎么今日这般的犹豫了起来?
我强打精神对着碧荷:“丫头,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莫非,真的便把这西国当了家不成?”说到最后,我的语气竟是凭空的严厉了起来。何尝是她,自己不也是把心陷在了这西国吗?现下,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苛求别人呢。
“小姐,小姐。不是的。”碧荷的语气急切了起来。而脸色,却也愈加的苍白了起来。
嗯?这个丫头,莫非真的有事瞒着我?本来就精神不好的我更加的心烦了起来,脸一板,沉了声:“碧荷,你可是有什么事瞒了我?”
“小姐,没。没有。”一面摆手,一面急着后退。明显的欲盖弥张。
这个丫头。碧荷的慌更加的确认了我的心思,她一定有什么事没说。可是,她能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与她,虽是主仆,却更似姐妹,而碧荷,平日里也最是明白自己的心思的。今个,是为了什么事而对我隐而不报?
正在沉思,太子的声音传了进来:“碧荷,还不扶你姐小家上车?”
——呃?这么快,车都准备好了么?
这,这。我看看天,也才刚刚东方发亮,急着回去,也没必要这么的早吧?看看四周,怎么好像一下间,这所有的人都有些不同了呢?我正想张嘴问起什么,西楼月竟亲自来扶了我上车。也罢,反正已经决定先回迟国再说了,也就不在乎这早与晚了。
反正,都是一个痛。那么,早与晚又有何区别?
随着西楼月的挽扶,我一步步走向院处的马车。身后,是无非灼热的眼光,与亦步亦躯的步子,那种心痛,那种绝望,我统统感受的到。只因,我感同身受。只是,只是,又能怎样?有些人,有些事,自己真的承受不起。那么,便放了。随他任意而去吧。
只是,在我即将登上马车的一刻,碧荷却迟疑着又开了口:“小姐,您真的要与太子回宫?”
嗯?碧荷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之前的她,一直是以我的心思为主的。今天,面对西楼月,怎么竟是这般的推唐?这其中,我皱眉:“碧荷,你真的没有隐瞒什么事?”
“小姐,碧荷……”
眼看着碧荷一闭眼,好似在想该不该告诉我般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可气。这个丫头,什么时侯也学会了隐瞒。我不语,静静的等着碧荷的再次开口,一心的等着看这个碧荷对我到是瞒了些什么事情。
“小姐,您不能跟太子回去。”碧荷的开口,竟是如此这般的不同凡想,实是吓我一跳。
——只是,什么事情能够令碧荷作出如此之语?
我猜测不到,一时间也懒得去想,直接便对着碧荷问道:“那么,我不能回去的原因又是什么呢?碧荷,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让你家小姐我知道的?”碧荷的小脸,简直便是拧在了一起,满满的布满为难二字。
“不错。若惜,你不能和皇兄回去。”
这个声音,从容中透着坚定,清朗中夹着寒冽。不用抬头,我便知道这个人是西楼春。
——今个,这人都是怎么了?
我立在车前,看看一脸为难、紧张的碧荷,再看看那一袭白衣的西楼春,这两个人。为什么坚持不许我回皇宫?我实在是不解,要知道,毕竟我名义是还是迟国的太子妃,他们又是在以什么样的理由阻挡着我的回宫?
正待出声问个明白,西楼月却是沉了声喝道:“碧荷。这里有你出声的么?”一转头,对着西楼春用了一种略含讽的音:“咦,我的好皇弟,不在迟国好好的辅政,我倒是不知皇弟这么的有心跑来接皇嫂回宫。”
“皇兄,若惜不能和你回宫。”西楼春难得的坚持着,令我如坠云中雾里。他与碧荷的阻拦,和太子的急切,我都一一看在眼中。但是,在这个时侯我也只能是不动声色。
看着两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再叹,这兄弟两个,确定便要当着无非的面吵么?不顾自己的威严,难不成便连迟国的尊严也一并的丢了?真是不成样子。我不得不火大的制止着:“你们两个,确定便要在人家西王的地盘上给别人看这个热闹?”
我手一伸,直指向立在最后一脸痛苦模样的无非。他的眼神,即使在如此这般的情况下,竟还是那般的清澈,我知道,这是属于倾城的眼神,而不是无非的。长叹一声,但愿,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牵扯了,倾城,亦或者是——无非。
两兄弟同时的闭了嘴。很好,还是多多少少有着些国家民族尊严的。我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有什么,我们出了这皇宫再说吧。”说罢,我一个转身对着碧荷吩咐着,“帮我和软红软玉道声谢。”“是,小姐。”尽管对我的回宫是这般的不情愿,但碧荷依旧是碧荷,始终是以我的命令为先。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无非的注视下出了皇宫,车马不停的直至皇城外,再一次的停了下来。
外面的争吵依稀间越来越大,渐有愈来愈烈的趋势。这两个人,我叹气,是不是兄弟呵。莫非,真的还想打上一架不成?
“碧荷,我们出去看看。”我一掀车帘,不顾身后碧荷的招呼,率先跳下了马车,“这么冷的天,你们到是想做什么?暖身?”我看着两个跃跃欲势的神情,闲闲的开了口。
“若惜,这么冷,你怎么下来了?”
西楼月关心的问着。而西楼春的神情只是一顿,随即便又恢复了先前与西楼月对峙时的不屑。
“能不能说说你们这么紧张的原因?”紧了紧身上的长衫,我接着好言问道。真的不知道这一个月来这两个家伙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搞到如此步呵。我瞪大眼看着面前的两人,之前虽说他们两兄弟也是不和,但总也没到如此剑拔弩张的紧张。
“我的好皇兄,你不准备向你的太子妃说些什么么?”
话犹落地,眉一挑,面向天空,不再看向西楼月一眼。依旧是如此的不屑,如此的傲然。呵,这个西楼春。我暗暗好笑,却也不掩疑惑,将眼光转向西楼月,以眼神询问着,现下,有什么是我该知道,却又是不知道的么?
“咳,那个,惜儿。你别听皇弟乱说,我们还是快点回去才是。”
西楼春明显的躲避神态,令我知道,这一个多月我不在皇宫的时间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而且,是直接关系着我的事情。不然,碧荷不会一瞒再瞒。碧荷是为我好,我理解她的心。只是,这个西楼春,他巴巴的赶来西国,现下,又急急的想让我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为的又是什么?
想到这,我下意识的看向西楼春。恰好的是,西楼春的眼光正向我望来。就这样,两道目光便在空中交会。我的里面不用说,自是疑惑与不解。而他,西楼春的眼光,在我反应过来将眼神移向他处后,细细回味时才发觉,里面竟含了诸多的担忧。
——担忧。是在为我吗?
我摇了摇头,西楼春怎么会为我而忧呢,西楼春的思想,怎么是我所能猜的到的?想到这,又是一阵的懊悔。怎么说自己也在地道的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余年的人,跑到这里,竟然比不过这些的古人。哎,到底是该赞他们聪明,还是要反思自己的愚笨?
“惜儿,我们走。”西楼月催促着:“凤夫人还在等着你回家呢。”
——这句话,绝对的是诱惑。
仅此一句,阻住了我所有后退的理由。凤夫人,我的娘亲。她这会在家里应该已经急晕了头了吧?面对这样一份牵肠挂肚的亲情,我还有什么好退缩的?
想到这,我对着西楼月点头应道:“好。”
“惜儿。你……”
西楼春略有一丝着急的声音跟来。惜儿,我一顿,他赁的什么如此唤我?而我,面对这份称呼仅是略微停了下脚步。而后,依旧脚步坚定的登上了马车。这次的返家,是誓在必行。西楼春的阻拦,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都不会成功。即然如此,我还去理会些什么?
西楼春的声音凭空的拔高了些许:“惜儿。但愿,你不会后悔。”
——后悔?
我低低一笑,自前生至再生,我凤若惜还有后悔的余地么?摇头,再摇头,没有了。马车,缓缓的起行。拉下的车帘,将西楼春的话语与低啸的寒风一起隔绝在了外面。
那声音,我听的真切,是西楼春咬了牙,一字一字的吐出来的。他说这话的时侯,一定是心痛的。只是,他在心痛什么呢?我猜出猜去,却总是想不出这其中的曲折所在。
犹记得,他最后说的是:“皇兄,希望,这所有的事件你也别后悔。”
——他说,皇兄,希望你别后悔。
我随之便想起他的另一句,他说,惜儿,但愿你别后悔。这个西楼春,这一连的两个后悔,到底指的又是些什么呢?前路,似乎是越来越迷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