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娘娘,娘娘……”
“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中毒了……”
“快,快去回报皇上啊……”
“大事不好了……”
阵阵的嘈杂,杂乱的脚步,高低不一的喊声,这,便是我在弥留之际对这个世间最后的感受。
嘴角,渗出点点的血腥味,胸腔内,一阵阵翻江倒海般的疼痛,这是毒发了吧?
我笑,这下,与这里,是真的要决别了。
眼前,一阵黑暗袭来,终于,我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这下,也该是解脱了吧——
这,便是我最后的存于脑中的想法。
所有的事,悲也好,欢也好,乐也好,总归是与自己无关的吧。
身后,是秋桐悲痛欲绝的哭声:“娘娘,您,您不是说会没事的吗?你怎么可以骗秋桐?你这样一走,我怎么向碧荷交待?娘娘,你要秋桐,如何以面?娘娘……”
声音,一声凄过一声,双手对着我的身子便是一阵的摇晃:“娘娘,您醒过来。您醒来啊。”
御书房。西楼月正与几位大臣商议北方赈灾事宜。
“外面,何事喧哗?”
几个小太监你推我,我推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回话。
一皱眉,冷了声:“小德子,没听到朕在问话吗?滚进来。”
“是。皇上。”被点到名的小德子苦着一张脸走入。
“说。”不是疑问,肯定句。
“是……”小德子稍微迟疑了一下,很明显的是在思索怎么回这个话。
西楼月却已是等的不奈,“你这个总管若是做不过来,那么,朕帮你换个位。”
——呃?这还了得。
顾不得再想其他,小德子扑通一跪:“回皇上,天牢传皇后娘娘中毒,危。”
“惜儿……中毒?”似是刚将消息接受般,声音突的冷了下来:“狗奴才,怎不早报?”
一脚将地下的小德子踹倒,而后,便觉得一阵风过,再看——
——面前,书房里,哪还有西楼月的身影?
小德子心中一阵的后悔,惨了惨了。看来,这皇后娘娘在皇上的心中还是重要的。哎,也怪自己,跟了皇上这么久,怎么这回就糊涂了呢。皇上说谈政事时不许回事就真的不回了吗?
伴君如伴虎啊,想到凭空耽误了这一刻钟的时间,小德子心中一阵的后怕,以西楼月刚才的神情,若是他知道自己拦下了这个消息这么久,恐怕,杀他的心都有吧。
不说小德子,再回天牢中——
一团乱的侍卫只觉面前一阵风刮过,再看,牢中已是凭空的多了一个人。刚想大喝,有眼尖的定睛细看,那个人,明黄的衣袍,骇人的杀意那样的浓,那个人,不是皇上又是哪个?
呼啦啦跪倒一片:“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时下,西楼月哪还顾得了他们?
要不要自己起来呢,疑惑的眼神你看我,我看你。别看我,我不知。我作不了主。
西楼月悄悄上前,生怕是惊了我的熟梦。而后——
一把扯了扑在我身前痛哭难当的秋桐,低声道:“该死的奴才。谁准你在这里哭的?吵了惜儿睡觉怎么办?”而后,冷颜冷声冷语道:“给朕滚出一边去。”
“皇上。”秋桐顾不得行礼,看一眼弯腰将我拢入怀中的西楼月,“娘娘已经去了。”
淡淡的语气,却掩不了眼中的多种神色——有气,有恨,也有怨。
身为皇上又怎样?若不是你,娘娘会落得如此下场?
身为至尊又如何?若不是你,娘娘会走出这一步?
而今,娘娘去了,这般的表情,却又是做给谁看?
——心痛了么?
看着一脸后悔神色的西楼月,秋桐冷冷的笑,人没了,这会,知道后悔了。只是,任你是怎样的后悔,怎样的心痛,你终究也是还不回一个娘娘给我了呵。
手,抚上芙蓉面。往日的玉颜,而今已是毫无温热。不死心的,两指一次次温柔的将闭合的双眸轻轻的撑开,只是,再也不能如常的自行开合。这会,他多么的希望这双眸子能够一下亮起,哪怕,眸中射出的是清冷的或是恨他的光茫,也好。
只要让他知道,她活着,还活着,就好。
——可是,这会……
惜儿。这里睡,会冷的。你的身子弱,病了,你不是最不喜吃那些黑漆漆的药了么?那么,你醒来啊,我们回宫里去睡。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再也不会设计你,再也不会欺骗你。以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好?你想出宫,那么,我陪你就是。可好?惜儿,你醒来,你应我,可好?
怀中小人,身躯渐冷,未有半丝的回应。这样的话,假若是我生时听到,假若,是他早些时便与我以诚相待,或许,会有几分的心动吧。只是,而今,我与他,终究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嗓音吼哑,喉咙生涩,怀中人不见丝毫回应。紧了又拢,拢了又紧,胸前的小人,不见丝毫反抗。
——这一刻,西楼月知道,自己,终是失去了她。
惜儿,这,该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迟国。初春。
——二月初三。皇后甍。尊端仪惠敏聪秀皇后谥号。停灵十五日,罢朝月余,后,在百官纷劝下,入皇陵。
圣诏曰,迟国举国大哀。上下齐悲。一月内不得有喜庆之说,违令者,斩。
同年。三月初十。太上皇崩。行帝礼,入皇陵。
这一年,迟国一帝一后,人们传言纷纷,皆言西楼月登甚不得天意,导致天罚。
——可是,不合天意又如何?
皇帝,终究还是他在坐。而且,不能否认,西楼月真的是一个好皇帝。
经过半年的伤心难过后,西楼月终于走出。为了他的江山,为了他的臣民,他只能是让自己撑起来。而后,免税役,均土地,通文字,开贸易,这一连串系列的举动,使得迟国的经济渐渐提高了上去。
——几年过后。
再看,此时的迟国,已由当初的四国最未渐渐有了几国领袖之风。
这一切,西楼月知道,全都是归功于一个人,逝去的先皇后——凤若惜。
自己所有的举动,哪一项,哪一条不是由她嘴中说出的?当时,听着似是天方夜谭般的事情,但是,做出来了,却是真的有这么好的效果。这个女子,她真的不该是凡间人的吧。
——若惜,你在下面,还好吗?
或许,以你那般的聪慧美好,该是在天堂的吧?
那么,朕百年过后岂不是还不能与你身处同地?无妨,自此后,朕一定会修百世功德,爱民如子,争取早日与你相聚,相聚后,我们从新来过,不是太子,不是将军小姐。
惜儿,迟国的后位,我已空了起来。不是弥补,不是愧疚,只是因为——
——这个后位,只有你。只能是你。也只可以是你。
迟国,终于安稳了下来。而帝位,也如愿以偿的落入到了西楼月的手中。迟国在他的手中,也渐渐的走向繁荣之景。而后世诸人,是否还会记得那个天人般的凤若惜?后代帝王家,是否又会记得,那个为了西楼月登基而一再被人设计、利用,最终却也落得一个凄凉收场的皇后?
或许,有人记得。或许,没有人想记。只是——
都不重要了。真的,真的,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