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绣球招亲。
几名丫头俏生生的立在正中台上。粉衣正艳,罗带飘飘,宛若天人儿。丫头若此,主人又会差到哪里去?看众人这一窝蜂往上涌的行为,想来众人的想法皆是与我差不多的了。
一旁,该是那柳老爷子了,五十多岁,花白的胡须一大把,远远看去,给人一种很是慈祥、安心的感觉。几个人的身后,一字拉开侯着几个丫头仆人,个个都是面色祥和中去透着一种不亢不卑之态,即便连来来回回忙碌着的几人也是井井有条,一眼便看得出他们是那种忙而不乱的。
——如此大家风训,看来,这柳家该是一个大家。
这是看罢整个的擂台后我在心中得出的第一个结论。再看下面,个个神情激昂,兴高彩烈。耳边,更有一甚余人的悄声私语:“暂且不说这柳家小姐如何,待就这柳家的半个家业做陪嫁,胜出者也该是谢天谢地了。”
“是啊,是啊……”
附和者众多,我悄浮一抹嘲笑,看来,人性爱贪便宜者还是居多。只是,天下掉馅饼,还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够接得住呢。这些人呵,怎就不想想,这天下,哪来的恁多好事?
只是,利字当前,又有几人能够忍得了呢。
看着下面一层一层波浪般黑压压的人头,我拉了秋桐挤至最边上,笑,“我们就待在这里看下热闹吧。”“只是可惜,我们不知那柳家小姐怎么模样。”秋桐惋惜的道。
“怎么,人家是在招婿,可不是招儿媳。小丫头。”
“小姐……”
“呵呵,不闹,快看,要开始了呢。”
柳老爷子一个抬手,诺大的一个擂台下,竟然立时消了音。这,好可怕。是众人求胜心切不想错过一丁点的消息,还是这老爷子竟有这恁大的威信?我悄悄的打量一眼,看不透,看不透。
“……这擂,为小女绣球招亲而设。故,凡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未婚男子者皆可参与。中者无贫贵之分,无穷富之分,皆为我柳家娇婿……,现在,招亲正式开始。”语罢,一转头,对着身后的几个丫头道:“请小姐出来准备。”
“是,老爷。”
不一会,一阵的环佩叮当过后,几个粉衣女簇拥着一名身穿月芽白罗纱裙的女子走上擂台。只见她头戴面纱,挡了整个的脸部,脚下莲步轻移,娇娇柔柔的走了过来,那弱不禁风的样,恁空的便给了底下众人添了诸多的想像——宛若弱柳扶风,好似风一吹便会没了般。直直是一个令人怜惜到心里去的美人儿。
“绣球拿给小姐。”
“是。”
一旁,早有丫头上前,将带流苏绣坠的绣球拿给柳家小姐,柳家小姐接过绣球,也不言语,也不发话。只是将面孔随意的转向四周看了一个遍,而后,眉眼似是一挑,却又极快的平敛了去,只是侯着柳老爷的命令开始了。
“女儿,开始吧。”
“是。爹爹。”
——这声音,怎的这般熟悉?
我心底一个打怔,这个声音,越想越觉得自己该是听过的。可是,这个地方,自己明明是从来都不曾到过的。或者,该是自己听错了吧。我一笑,自己怎的这般敏感了起来。明明便是天南地北的两个人,怎会有交集或是熟悉之说呢。
场下,已是群情激发——
个个伸长了手大喊:“柳小姐,抛给我。”“柳小姐,抛给我吧。我一定待你极好的。”
看一眼那些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我叹,一个人的终生,便是这般付了出去了。一个女子的如花年华,一世幸福,便被这小小的一个球来定了。那个与自己相守一生的良人,良人么?想到这,万分的庆幸了起来,还好,自己终于是走出了。走出了那场政治婚姻,走出了那个牢笼般皇宫,外面,天大地大,空气清新,天空碧蓝,太阳明光,自由自在,这一切,真好。
一陈惊天动地的喊声,我抬头,原来,绣球竟然已然被直直抛了下来。你争我抢,挤来挤去,“可怜的人。”“可怜的球。”
啊?可怜的——球?
这个人,是谁,这般的有个性。我以为我说可怜的人便已经是标亲立异了,竟然,有人随之与我而出了可怜的球。这,这,这个人,够特别。
我挑眉,看。身旁,一个男子似笑非笑的对着你推我挤的场下一副闲闲看戏模样。
——呵呵,这副模样,好玩。
只是,我的笑尚未结束,怎的,人群都冲我来了?
一抬头,身子硬生生退后五步。不得了,何时那绣球竟然直向我身上砸来。“小姐……”那边厢,秋桐已然急的低喊出声。哎,这个丫头,又泄我的底。只是,看着马上就要砸在身上的绣球,扯一下嘴角,这个可不好玩。脚下一划,便待使用轻功闪人,只是,身子怎么动不了?
转头一看,竟是将银牙咬碎——衣衫被人自身后拉住。怎么走得了?
一双手,此时正稳稳的将我的上衣后襟捉在手中。而眼中,依旧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仔细看,好似还搀了一抹捉弄人的兴奋在其中。可恶。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只是,来不及骂人,球已然沾身,而追赶的众人已是一副后悔莫及的神色。独我,眼珠一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在那绣球将沾未沾身之际,极快的动力于左臂,而后,看准身旁的那男子便又快又准的推了去。
那球,即时改了方向,直向身旁男子冲去。而我,索性不闪了,脚步立定,看你还敢捉弄人。身旁那个大抵是没料到我有此一招,神情一怔的瞬间,球已入怀。众人再一次扼腕叹息,佳人有主了呵。
身后,走出几名下人,对着那公子毕恭毕敬一弯腰:“有请姑爷。”
呃?这姑爷来的这般轻松。柳家当真只认球的么?
我正在胡思乱想间,只觉得身子被一大力拉扯着飞了起来。回神,才发觉是那公子已然飞般的将众人闪在了身后。而我,便被他拉扯着一起——
逃跑——
真的是逃跑呵。
身后,柳家下人声声的姑爷直唤,而我,耳旁生风,呼呼直响。脚不沾地的被人带着跑。可恶哦,凭什么他逃跑非要拉了我一起?只是,可恶,自己暗中怎么用力都甩不开紧拉自己的那一双手。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再无一人,那男子终于停了脚步,将手一松,面不改色的对着我一笑:“好了,好了,别怕,没事了。”
——呃?我彻底石化,傻掉。这算是怎样一个情景?
他拉着我逃半天,竟然安慰起来。明明,被身后众人追的是他哦。
我一瞪眼,甩开他的手退后五步,将有些微乱的内息敛下,“你逃你的,干嘛扯上我一起跑?”
“呃?”对面的男子一呆,继尔一笑:“是哦,他们追的是我,怎么我把你也拉了起来?”
这,这,这……
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正了正神,冷哼两声,瞪向他。
只是,对方在我的用力大瞪下竟然有了理由,理直气壮的道,“谁让你把球突然的抛给我的?害我差点被人捉去拜堂成亲。”一白眼,很是轻松自然的接着道,“只能逃了,傻瓜才不逃。一个人跑不如两个人跑,两个人跑,就只有拉你一起喽。”
“你……你……”
我气急,却又不能怎样,只得咬牙道:“谁让你拉我衣角不让我走?”
“啊?有么?”那男子一副郑重其事状,而后,又一点头:“我没拉啊,只是你那里有一点脏了,我想好好的白衫污了一块,丑丑的,便给你抹干净了嘛。”
言罢,眼神一转,直直看向我。那眼神中的神情,竟然是一副我对他该是感恩戴德的模样。
——这个人,白痴。简直便是有理说不清。
想到这,我一个白眼,懒得理你。口中对着他轻轻一笑,却是咬着牙道,“再见,再也别见。”
一个转身,我往回走。秋桐还在镇上呢,这会,该去哪里找人呢——先去客栈看看吧。
想到这,脚下一个使力,轻身功夫已然使出,急急向着小镇内行去。
——客栈。
甫一入房,便听得秋桐的哭声:“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看着双眼红成一圈的秋桐,我一笑,轻声安慰着:“好了好了,别哭,我不是回来了吗?”
“小姐当时跑那么快,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可是,我怎么都追不上。只好来这里等。”
小嘴一嘟,双眼泪汪汪的万分的惹人怜。这个秋桐,怎么出宫后表情也丰富了起来?
“好了好了,这下不是没事了吗?别哭了。”
“小姐还没说你当时为什么跑那么快呢。”
娇滴滴却又极是委屈的声音让我听来愧疚万分,好似我做了恁大的恶事般。
没耐何,只得将当时情形一一向秋桐说个明白。待说到那个男子时,秋桐两眼大瞪,“那个人怎么这般可恶?等哪天我看到了,一定要好好骂骂他。你跑就跑了,干嘛拉我家小姐一起。”
“不说这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然晚了,今天是出发不了了,我对着秋桐道,“准备好东西,我们明日一早出发。不能再耽搁了。”
“是,小姐。”秋桐一个转身,便想出去。
“等等。”我叫住她。
“小姐有事?”
“秋桐,我们是姐妹,是朋友,别再记着之前。我们只有彼此。别忘记了。”
“小姐……”
秋桐的眼泪又要往下落,而我,赶紧的转了话题:“这么爱哭,小心你以后的夫君不要你。”
“小姐。”
不需说,秋桐的脸上已是晕起红晕一团。脚一跺,扭身出去了。
“哈哈……”
望着秋桐急快的身影,我犹自乐的伏在桌上不起。这个丫头,真好逗。
第二日一早,我与秋桐一同起身,唤店家备好了路上的吃食,车马备好,便待出行。
“小姐,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好,走吧。”
我推开房门走出,顺着长廊走出,便待向马车走去。车前,秋桐已然整妆待发,就待我上车了。急行两步,便走到了车前。抬脚刚想上车,身后,哗啦一声,紧接着,便是一身的冰凉,一阵的瓷盆落地的叮当直向。再看我,衣服已然湿透,整个后背被这一盆水泼了个淋漓尽致。
心底一火,脚上一滑,一个踉跄,我整个的人又差点跌倒。
“哎呀。小姐小心。”秋桐赶紧向上扶我。
“可恶。快拿衣服给我。”
顾不得追究凶手,我急忙唤着秋桐拿衣服。这样的湿衣用不了多久,不用我说,女子的身份便会显了原形。
“小姐,你快去房中换下来。我在外面看着。”
“嗯。你在这等我。”
转身便要跑去房中换了这一身的湿衣衫,想着等出来后捉到凶手一定饶不了他她。只是,还未抬起脚步,身后,突然的一声对不起令我一怔,这个人——
长吸一口气,再次转身,直直面向对面低声道歉的人。而后,一声尖叫,不对,是两声,还有对面的那个人。对方不可思议以及我犹带几许气愤的两声大喊直直滑破长空,冲向云霄——
——你,你,是你。
——怎么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