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稍亮,偶尔还有着一两点的星光挂在空中——
冰隐快速的纵身飞驰着,七转八拐的很轻易的便把身后追踪的人摔了下去。
“主子……”
还未立稳身形,便有手下迎了上来。看一眼身边围上来的几人每人顶个大眼圈的模样,冰隐想,看来不止自己一夜没停,这几人也该是一夜未曾合眼吧?
果不其然——
“主子,您怎么才回来?又不让我们跟,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简直就是故意折腾我们嘛。”
身后一个男子略带不满的抱怨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只冲着冰隐眨啊眨啊的。看的冰隐心底阵阵的发麻,因为他知道,这是风在生气。并且是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
“风,我累了。你们快去休息,晚上还有事要做。”
“有事?找到人了?”
旁边一个脸上略带冷然的人紧接着眼一亮,这么一句话便脱口而问了出来。
“是。但是那里的人不简单,并且不只有一路的人。所以我们一定要准备十足。”
“好……”
“先去休息,下午集合。”
随着冰隐的这一声落定,众人相继点头离去,诺大的厅里顿时空荡荡再无一人。
惜儿……你等着。今晚……就今晚,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冰隐双眸一挑,在心底郑重其事的对着自己下着决定。
迟国的皇宫——
“长风,你跟随我多久了?”
“回皇上,该有十年左右了吧。”
“是啊……”
一声长叹,令所有在侧的宫女太监闻之一悸。他们的这个皇上呵……
如果说,身为太子之时的西楼月霸道、莫测的话,那么,现今的皇上又是怎么一个情景?
而今的西楼月,心软时可以连只虫都舍不得踩。可是——
可是,当他心硬起来时,他却是可以连杀几人而丝毫不手软。曾有一个宫女仅仅是打碎了一个杯子,便被他勒令乱棍打死。而今,在他身边的人每日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撞到这个枪口上。一些老点的宫人都知道,西楼月的这些个变化都是在皇后娘娘逝后改变的。
一阵的沉默过后——
“长风,朕要亲征。”
“亲征?皇上,您……”
“是,亲征。西国。无非。”
后面的四个字,似是在嘴中被咀嚼玩味许久才吐出来般轻轻的,淡淡的,却又是坚定的。而话中,更是隐含着连西楼月自己都不知是何味道了。有怨有恨有不甘有……
“皇上,万万不可。”
长风徒的拔高了声道。
“哦?不可?”
这几个字,自自在在的在西楼月的口中吐出,面对着长风的反驳,没有责怪,没有疑惑。只是一个轻轻松松的反问,却令跪在当场的长风一时间呼吸都紧张了起来。这个皇上,越来越令人捉模不透了呵。
只是,单就的边几个字,却令长风的心一动——
西国……无非……
那个有着天人一般神情的西国的王,那个能够在前皇后心中占有着无比重要的地位的人,皇上终于还是不能够释然么?终于,还是要与他,分出高下么?即便是现在没了皇后,没了那个聪慧绝伦的女子,皇上他——
还是不能够放过无非……
——甚尔是放过自己么?
“长风,你说,朕若明日早朝说攻打西国,会有多少人反对?”
这样的句话,又是令长风一怔——
问他……让他说么?
出兵西国……会有多少人反对呢……
假若真的算起来,恐怕会是全部的朝臣都没有一个真心赞成的吧。
只是,面前的这个年轻帝王,以他登基以来的种种来算,他一旦做出的决定,恐怕也是容不是别人反对的吧?那么,接下来……接下来,便又该是一场风雨了吧?
想到这,长风偷偷的向前看,那个自己自儿时便跟随着的皇上,儿时失母,经历千辛万苦终于登基成为这个国家的帝王的西楼月,他现在的所想,所求,所要,到底又是什么?
——至高的权威?
而今的他,已贵为迟国的至尊。
为了……他的母后?
而今,他的母后,箫皇后,已被尊为迟国的皇太后,那个女人中最为尊崇的位子。
长风知道,这一路走下来,西楼月走的极是……辛苦与艰难。
经过了大大小小的宫斗,与淑妃斗,与诸臣弄权,使各种各样的心计,这一切,若是没了……那个女子,或许,便没有如今的西楼月了吧?那个女子……
想起那个女子,长风是又羡又疑——
那个凤若惜,有着绝顶的聪明与智慧。却又有着极淡的心性,十几岁的青春年华,却仿佛看尽人世万千风云一般的通透、豁达。对这皇宫,对这世间女子费尽心机以求的后位,在她的眼中,不若那山山水水来的好看。那个女子,带着一身的富贵初生的人,却总是竭尽全力的避着、甚至是躲着这些个的富贵。直到……
直到那一天,后位新封——
婉淑妃大闹后,群臣莫名却是异口同声的将谋反的罪名一致的指向了那个女子。
——他们说,新后谋逆。
——他们说,新后篡位。
——他们说,新后拥兵自重,暗自训有影子队伍。
……………………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如果定下来,不管哪一条都该是死罪。
——更何况,现在,正是皇上初登,朝堂不稳之际?
那些个朝臣,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众口一词,义愤填膺的直指当日的她。
可是,在观那个人——
一袭的正衣后服宫装,凤眉轻挑下露出的是玩味的眼光,嘴角扯出的竟是一缕令人不知味道的笑。说实话,这一抹笑,令长风一直记挂到如今。
为什么……那一抹笑会是那般的云淡风轻?
为什么……那一抹笑会是那般的轻松又自在?
为什么……面对死亡,那个女人可以笑得那般的肆意、那般的开怀?
那一抹笑中仿佛……是被窒息许久的人一下可以自由呼吸般的神情。有着令天地变色的风情。那一抹笑,自那个人在牢中畏罪自尽后,到现在,一直是长风心中的一个结。
——那样的一个女子,她真的就死了吗?
这些的事,现在想想,长风真的不相信那些个大臣口中所说的事情是那个女子所为。
要知道,那一项项的罪责,便是死上十次都不够。可是,为什么直到如今,自己对于那个人的死还是有着太多的惋惜?
夺位……
呵呵,好笑呵。好笑。
这个皇位,本就是她为西楼月谋得的。她若是要夺,还用得着如此暗中进行吗?以她的聪明,她若是要谋,以她的聪慧、手段、智谋,时日已久,别说这个迟国,恐怕这个天下都将是她的手中之物了。
可是……大臣们的上报……一封封的与西国来往谋算的密信……
在她下罪后,全部在她的住处被搜出,无一不证实着她的死罪。
皇上惊了……呆了……傻了……垮了……
其实,现在看来最令西楼月恼羞成怒的并不是什么夺位之说,而该是那一封封与西国的密信吧?有些事不必说,长风已是看在眼中。西楼月的心中,也一直有一个结。那便是若惜与无非的情。
曾经,若不是若惜中毒,那么,此时的若惜便该是西国的后了吧?
曾经,若不是无非退让,若惜怎么会与西楼月一同返回这个牢笼似的皇宫?
所以,西楼月对于西国,对于无非一直都是耿耿于怀。而今,再亲眼看到那一封封与西国的密信,做为一个男子,做为一个丈夫,让他如何能够无动于衷?
他怒。他怨。他恨。可是,他从来都不曾想过定若惜的罪的。
那个女子,可是他最心爱的人呵。她是他一生中除了母后外唯一想捧在手心中呵护着的人呵。
就在他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时,她……那个女子竟然就那么决绝的走了。不给他也不给她自己一个解释,留下这诸多的的疑团给自己。也留下这么多的……恨。
想到这,西楼月的牙都咬碎了……若惜……凤若惜……
你就这般的想逃离我,逃离这个皇宫么?
你以为,死亡,真的便是一了百了了吗?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
惜儿,你心中不是有着无非的吗?
那么,朕便让你好好看看,朕与无非的这场战争,究是谁胜谁又负。
若惜,以你的心性,定该是在天堂的。那么,好好的睁开眼吧……
好好的看着……这场属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正式战争……